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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森如鬼魅，在阴幽的光晕里叫人的脊梁骨寸寸深寒。
苏青绾殷红的唇瓣动了动，无声吐出几个字。
果然，慕容恪脸上的笑意凝固，唇角慢慢垮了下去。
他握紧手中的琉璃杯。
这个人，不能再留！
苏青绾脸上已然恢复往常的漠然，她站起身，冲着太后的方向施了一礼，才冲着丽妃道，“礼佛讲究的是虔诚，佛经更不是用以娱人的把戏，本朝敬佛，上至太后下至百姓皆日夜诵读佛经，为国祚与陛下祈福。丽妃娘娘如此辱佛毁佛，不知何意？”
她说到这，便敛下眉眼，没有再继续下去。
丽妃娇媚容颜霎时剧变。
她素来恃宠而骄，说话也放肆，但并不代表在这个宫里，她可以为所欲为。
她也不想想，方才那番针对苏青绾之语，岂非是将太后也一起骂了进去。
丽妃霍得起身，哆嗦着侧向太后，“太后，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
太后乜她一眼，冷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臣妾……臣妾……”丽妃垂着头，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拼命思索着应该如何应对。
谁料。
一直眯着眼睛的太后倏然睁开了眼，宝剑出鞘，慈祥温和的剑鞘之下包裹着的锋芒展露，震慑众人。
她根本不给丽妃解释的机会，只吩咐道，“来人，将丽妃喝醉了，将她送回常禧宫去没事别出来了，再叫她抄写万遍心经好好醒醒酒，明日一早哀家要看到。”
千秋宴中途被斥回宫中已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有惩戒与禁足。
丽妃娇艳如牡丹盛开的容颜瞬间颓败，只余下仓皇。
她不敢向盛怒的太后求饶，只得回头看着御座之上始终沉默的帝王，娇媚可怜得叫了一声，“陛下。”
可皇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斥道，“竟敢不敬太后，还不快滚下去！”
丽妃讨了个没趣，她身形一僵，泫然欲泣的小脸上挂着哀泣，然而面对冷漠绝情的帝王再闹只会让她更加陷于死地。
丽妃跌跌撞撞站起来，扶着宫女的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宫宴。
离开之前，她狠狠瞪了一眼苏青绾，咬牙低声道，“苏青绾，一个野丫头，本宫看你拿的出什么。”
她等着她如何出丑。
看她如何去死！
苏青绾捻着手指，冷笑。
是啊，她的确什么也不会。
老和尚即便是再厉害，也教不了她琴曲歌舞。
四下无声，荣王妃满脸忧色，正要起身说些什么，却是被身边的苏青绾拿住了手腕，悄悄冲着她摇了摇头。
几乎同时。
太后温和慈爱的声音传进苏青绾的耳朵里，“苏家的二丫头，随便挑个会的便可，不用拘谨。”
太后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哪里还敢再嘲笑苏青绾。
只是同样也绝了苏青绾任何推脱的借口。
这些人心里头不免生出看好戏的心思。
苏青绾暂退去换衣服。
夜宴上继续饮酒作乐。
不多时，灯火暂熄，唯有树梢挂着的夜明珠在月辉之下散射清冷流光，四周丝竹弦乐响起，一道清影缓缓出现众人眼前。
长袖轻垂，衣袂翩跹。
纤腰轻转，脚尖轻点出几个简单的舞旋，淡淡的薄雾朦胧美人婀娜纤细的身姿，似梦似幻。
人群里，有人轻嗤，“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苏青绾水袖扬起，纤细的指尖如莲花绽放，伴随着秀美的指尖掠过夜空，金色光点缓缓聚起。
一点，两点，无数点……
光点汇聚成鸣唳凤凰，萦绕苏青绾周身，伴随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舞动，仿佛神兽受她掌控，听她号令，与之共舞。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太后更是扶着身边姑姑的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下意识朝前走了半步。
九条尾羽尽展，伴随着清脆凤鸣划过大片牡丹艳影，衔起花王。
乐声渐止，一舞毕。
凤影乍然冲向九霄，牡丹花王落于太后案前。
金凤献寿，牡丹国色。
苏青绾跪落行礼，声音在安静的大殿扩散，“小小巧技，苏青绾祝太后凤体安康，花开年年。”
其余人这才回神，纷纷跪地恭贺，“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淡淡的硝烟味道弥散夜色之下。
那是烟火。
太后恍然明白过来，捻起案上牡丹，抚掌而笑，“好，好，荣王妃，你这个女儿果然与众不同，是你教得好。来人，赏！”
荣王妃俯身再谢，她垂头婉声道，“是太后宽容大量，不嫌弃绾绾这些小玩样儿。”
荣王妃的话听得太后极为舒心，她眉眼弯弯，连同荣王妃一起赏了。
看着太监端了两盘珠宝钗环上来，这些贡品哪里是外面的野货能比的，等着看苏青绾好戏的苏楚楚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嫉妒得双眼泛红。
太后着实高兴，又给母女俩赐了酒。
待到苏青绾和荣王妃刚刚坐下来，钦天监监急急求见而来。
钦天监监正满脸是汗，他边走边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刚进了重华宫，见了皇帝太后，钦天监监正慌忙跪地请安。
他的语速因为着急有些快，“启禀皇上太后，臣夜观星象，发现近日破军乍亮，宫内或有血光之灾，东方又有诡异红云弥漫不散，应忌火避火……”
他话音还未落。
谁也没有想到。
远处的清宁宫倏然间弥漫起浓浓硝烟，黑雾萦绕夜空，遮蔽星辰，太监宫女们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走水了！走水了！”
重华宫瞬间喧闹起来。
皇帝和太后的脸色都不太好。
有些人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苏青绾的身上，毕竟今日唯有她动了烟火。
“怎么会这样！”荣王妃见此剧变，脸色瞬白，握紧了苏青绾的手，焦急看她。
苏青绾刚用了烟火，皇帝专门建造用以供太后颐养天年的清宁宫便走水了，加之钦天监监正如此说。
若皇帝太后真的追究起来，苏青绾这一次必死无疑。
铡刀已然悬在头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