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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儿，别再想着走了。”
凤君落给她穿上外袍之后，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北宸曦身子一僵，好多次欲言又止，最后才眼睛一闭，艰难开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怀孕的时候，抱歉，我骗了你，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留住你，才让御医谎称你怀孕了。
没曾想，竟是真的。”
他始终觉得，不说出来，他愧对她。
其实他本可以不说的，但是他不想欺骗她。
一开始的本心，确实是想要留住她，但这孩子是意外之喜，所以命中注定，她要留在他身边。
“你这混蛋。”
她咬牙想要打他，原先的那点愧疚和被揭穿的尴尬荡然无存，只想着这混蛋居然想骗她。
“我只想多留你一点时日，哪怕一天都好，你在一日，我就开心一日。”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渴求过什么，她除外。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那双如火焰般炽热的眸子始终是他内心深处的执念，燃烧他心底的黑暗荒野。
他是对那双眼睛一见钟情。
他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不许自己生命中出现软肋的，曾经他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在树下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乱了，他知道这个女子撞进他心里，定会成为软肋。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杀了她，在北宸，无数次他站在她的窗前，屋檐上，床前，甚至就差那么一点，冰凉的刀尖离她那么近，可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就是下不了手。
后来他想，既然这样，那就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吧，放在自己身边，守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不了问题。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他先动的心，他绝不像任何人一样不愿承认，他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得到，不择手段。
可是对着她，他总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那些肮脏的一面。
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无论是什么。
“留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的，一生一世。”
“这孩子来了，我怎么能走？凤君落，你命是真的好。”
她能怎么样？这孩子是她的，她总不能不要她，她说了绝不接受旁的女人养她的孩子。
既然这辈子要过的，大不了过的糊涂一点，凤君落能不能信，尚且无定论。
或许有这孩子，他，会留点情面？
若是他今后当真对不住她们，她就带着孩子走，忍冬在这，北宸的人也在这，她总不会走不了的。
在得知这孩子有了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今后风落和北宸开战要将他们做人质，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那样的话，凤君落就必须死。
她这人狠心，世人负她一分，她必定会还回去十分甚至百分。
“瑾言。”
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北宸珏忽然听到了身后南宫凝的声音，勾起唇角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过来。”
在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将她拉进怀里，南宫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腰被他勒得生疼。
“疼。”
“抱歉。”
许久没抱她，连力道都控制不好了，她是怎么过来的？她父皇允许她过来找他？
这些日子，他想她想的都快发狂了。
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相思之苦，乃是世间最难解的苦楚，在没有比这个更苦的了。
他们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好像相隔千里万里，怎么都看不见摸不着。
“怎么过来的？”
“没怎么，就是想过来了。”
他微微蹙眉，没说什么，他其实想问的意思不是这个，难道没人拦着她吗？
为什么她过来畅通无阻？
也是，她过来通常都是白日里，而他过去的时候通常都是夜晚，岳父大人自然是防着他。
“我抱一会。”
“我父皇给你设了什么局，跟我说说？”
“不要，我自己可以，不用你担心，你好好的跟你的家人在一起，叙旧就好，乖，接受考验的是我，若是你帮我了，还不被岳父大人笑掉大牙？”
“那林家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云王殿下在京都，但是云王殿下手里没有兵权。
没有兵权就调动不了京都的守卫，万一东窗事发他们狗急跳墙，他们便会自顾不暇。
必得日夜兼程赶回去。
“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跟你母后吃饭逛花园，去看看云起的盛景。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不必担忧我，凝儿，若不是想要你嫁过来无忧安虞，我必定早就娶了你。”
她知道的，纵使她想要跟他一起并肩应对所有，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去担忧这些事情。
他说想让她一辈子长乐安然。
他正在努力去做到，他说要护着她一世长宁，要让她无忧无虑，可以纵情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我想知道一些东西，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危险，我想帮你，这是一种帮助你的途径，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问题，不是吗？”
北宸珏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上饮下一吻，正好是她今日所画曼珠沙华花钿的位置。
“可还记得苏境？”
苏境？南宫凝快速的从自己脑袋里试图找到他的半点踪迹，奈何她对这人稍有印象，但是容貌全无。
身形气度，更是不记得半分。
“略有印象，只是，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是林四的那位是吗？”
她还记得那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若不是因为那事情牵扯到他，她定然对这人半分印象都没。
“略有印象?”
怎么可能？她的记性什么时候会这样差？
这样的一个人物，不可能记不清楚，相貌上乘，周身气度更是令人见之难忘。
怎么只会略有印象？
南宫凝不明所以，以为这人又吃醋了，连忙改口说道：
“其实印象，也不深刻，只记得与林四有关，其他的，都不清楚了，那人相貌气度如何，我如今已全然记不清了。
毕竟比不上你令人见之难忘。”
北宸珏哭笑不得，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她这话像是在夸他，但是奈何他们没想到一处去。
南宫凝哪里知道这人究竟想说什么，只记得他爱吃醋，怎么都改不了这点。
这人吃醋太可怕，她哪能不谨慎？
“我不是这意思，亦没有乱吃飞醋，只是那人身份特殊，没曾想你竟没查过。”
“和林家有关？不仅仅限于林四？”
她忽然感觉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局，双方之间的博弈竟从几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的交火。
只是她尚未察觉。
不由得轻声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他们这种玩弄权谋的高手，布局精巧，一步步都尽在掌握之中，这棋局从林四殿前被杖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嗯。”
他轻轻应声，没曾想南宫凝竟没想到这一层，还以为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手段。
所以一直没同她讲。
“所以他身份与前朝那位有关？这就是你们博弈的第一局？”
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是这样，她就说那时候看林相的平妻不对劲，原来是他们的人。
只是，她有点同情那位，却，不能做些什么。
这就是权力场，这就是博弈，这就是权谋手段，这就是不见硝烟的战争。
一切都是局中人。
有些人身家性命尚且不由己，更莫说是一颗棋子。
她懂，不会去怪他，她也是那时候阴谋诡计过来的，多年的沉浮总以为自己心中冷硬，没曾想居然还会对人有同情之心。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这些日子她似乎不比从前那般，若说从前的话，她定然是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同情之心的，她这人凉薄无情，最是冷血。
只是现如今，为什么会有怜悯之心呢？
“师兄，我这样难看吗？”
马车里一旁的顾尘酒没忍住，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掸了掸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整理了衣衫，坐在他二人的对面一展折扇，挡着自己唇角的笑意。
“丫头，你原先的样子极好看，现在？”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这人皮面具是自己做出来的，自己的手艺虽然好，但是与那天然去雕饰的容颜总是差了几分。
“现在少一点东西，只不过同之前那样大相径庭，难看啊，倒是算不上，毕竟是你师父我做的面具，怎么会丑？
只是比起你原先的面容，是逊色几分的。”
毕竟是死物，怎么能与活物相比呢？
“这样很好。”
一旁没说话的叶无痕忽然出声，顾尘酒一眼了然，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眼光看向自家徒弟。
唉，他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这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把戏，叶无痕一下子被看穿了，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顾尘酒很恰时宜的转过去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合起扇子不时敲打着窗口。
他在这里倒像是没个眼色似得。
罢了罢了，待到出城回了北宸边境之后，他便离开吧，不然怎么给他二人创造时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