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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有间客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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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观音来了。
    石观音又走了。
    没人见过石观音的真面目,但青石街从此永久流传着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世佳作,名字叫做《大龄单身女青年,丧偶多年之后频频骚扰客栈花季男老板,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人尽皆知,在市井里巷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江湖中人也有所耳闻,最近已经不少胆大的侠客,打算给石观音写情书示爱,慰藉一下对方孤寂的心灵。
    白苏:很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白苏问王二:“听说石观音在沙漠里囤积了大量金银珠宝,富可敌国。年轻人,想不想少奋斗二十年?”
    王二敬谢不敏:“牙口不好,消化不了老牛。”
    功夫不怕有心人,在石观音孜孜不倦地追查下,终于发现了与王妈所使用的剑法似有相像,有同门之嫌的武术记载。
    然而,这些惊艳至极的剑术招式,全都属于一个去世多年的人。
    除了对石观音的关注度居高不下之外,江湖上最近风言风语不断,竟然有传闻说剑道至尊公孙冶老前辈的剑谱现世,正等着合适的人继承呢。
    公孙家世代修习武艺,尤擅剑术,几代人励精图治,搜肠刮肚,才使得公孙氏剑法一再扬名,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公孙家的子弟,不但善于使剑,更善于造剑,据传祖上曾与铸剑大师欧冶子相交甚厚,得其秘法真传,又与其他流派铸造技艺熔于一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此精妙无双的剑术,如此巧夺天工的工艺,谁不垂涎?
    想当年,就连有武林神话之称的宫慕白,也对公孙氏的剑法赞颂有加,还道用尽自己全部智慧精力,仍觉无一招一式可变动。
    江湖传言越演越烈,甚嚣尘上。有间客栈里的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动如山。
    青衫刀客在有间客栈一住就是好几天,为客栈本月KPI做出了卓越贡献,唯有一点不好,他老缠着王妈,请求一战。
    王妈赶苍蝇似的挥舞着手臂,不耐烦道:“都说了老婆子还要买菜做饭呢,一边玩去。”
    白苏也道:“你不去抓石观音,干嘛总跟王妈过不去呢?”
    青衫刀客:“武学一途,从无止境,一个强悍,的对手,是很多人,毕生所求。任某见猎心喜,还请,不吝赐教。”
    见他满脸恳切,神色肃穆,白苏有些于心不忍,大发善心地劝王妈道:“……要不你就打他一顿吧。”
    王妈勉为其难道:“既然是少爷的意愿,那成吧。”
    青衫刀客很激动,跃跃欲试道:“阁下,什么时候,方便?可要移步?”
    他对王妈的称呼已经变了,只因在青衫刀客心目中,王妈是他的对手,更是他想要战胜的武学屏障。
    青衫刀客尊重对手,一如他尊重自己,尊重手中的刀。
    王妈很随意:“无须这么麻烦,我且问你,你可是泉州银月弯刀任家的传人?”
    青衫刀客:“不错,任豪客乃是先祖。”
    王妈颔首:“是了,任豪客的幺儿晚婚,成婚次年喜得麟儿,算算年纪,也到了在江湖上舞刀弄枪,四处约人干架的时候了。”
    白苏:“……”
    喂喂,为什么王妈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个撒娇捣乱,惹祸生事的熊孩子啊?
    听王妈语气熟稔,对自家事务知之甚详,青衫刀客道:“阁下,与家祖,家父,有何渊源?”
    王妈道:“一位故人罢了,当年有幸观礼,令尊令堂郎才女貌,果然是一对无双璧人。照任家的规矩,你这一辈,兄弟们理应是‘平’字排行。”
    青衫刀客肃声道:“不错,在下,任平生。”
    王妈:“好了,知根知底,老婆子动起手来也有章法,免得打疼了你,你父母还要伤心,惜月哭起鼻子来很是让人头疼呢。”语气中夹杂着感慨和怀念,提及惜月这个名字,更是隐隐透露出对小辈的关怀。
    柳惜月是任平生母亲的闺名。不同与任父,柳惜月是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一向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事,秉性有些娇柔怯懦,多愁善感。
    这些隐秘之事,外人自然无从得知。
    任平生看向王妈的眼神,多了一丝对长辈的敬重,“家父,敬重母亲,成婚多年,呵护备至。母亲,从未,落泪。”
    王妈赞许:“不错不错,嗳,光顾着说话了。你且把任家刀法刷一遍吧。”
    任平生道了一声得罪,弯刀出鞘,似一弯新月挂在柳梢头,光华湛湛,一招接着一招,一式连着一式,绵绵密密,水泼不进。
    为着看完任平生刀法,王妈有意放水,她也不取什么正经武器,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持于手中。
    点,拨,敲,打,提,诸般手法一一用尽,游刃有余,四两拨千斤。
    一盏茶的时间后,任平生已落下风,窘相毕现。
    王妈有些欣慰道:“看得出来,你伯父,你父亲,教导你都极为用心。任家刀法自有其精妙之处。不过,第三式水中捞月,起手要快,收刀要稳,还差些火候。第九式斩落秋风,弯刀脱手,极易被对方攫获。第二十一式……”
    种种琐碎瑕疵,一一道来,配上完善或解决方案,当真让人受用无穷。
    任平生垂眸聆听,心悦诚服。
    待到王妈说完,任平生拱手致谢:“多谢,前辈。”径直去了后院钻研。
    王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磕着瓜子看了半晌,有些哀怨地问道:“王妈这么厉害,怎么不想着教教我呢,害我跟着玩杂耍偷师几个月,差点走上一条不归路……”
    王妈瞥他一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王二郁郁:“王妈那眼神什么意思?”
    白苏:“嫌弃你笨!”
    王二:“按照话本里的设定,我不应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什么江湖宗师,隐士高人,争着抢着要把内力传送给我吗?”
    白苏:“醒醒吧,孩子,你是炮灰啊!”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间客栈的存在,更有小道消息称,有间客栈里有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月黑风高,一队黑衣蒙面之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有间客栈。
    白苏正拉着员工王二,商讨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如何拓宽周边业务,形成内在驱动力。
    白苏:“巴拉巴拉这样那样……”
    王二:“我不!悦来茶馆的说书先生会打死我的!”
    白苏:“你要不同意,我现在就把你打死!”
    王二:“说书也就算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单口相声,男扮女装演什么反串。少爷,求求你了,做个人吧!”
    白苏:“前几天客栈的生意你也看到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只有不断保持热度,才能赚更多的钱!”
    王二:“恰烂钱会遭报应的!”
    白苏:“还想不想涨工资了?!”
    王二:“……想。”
    白苏:“这就对了,明天我就给你买一套女装试试。咱们王二这小白脸,这丹凤眼,这小粉唇,打扮好了一定雌雄莫辨。”
    王二:“……救命。”
    白苏:“每月给你加两钱银子!”
    王二:“怎么能只买衣服呢,还有胭脂水粉假发髻!”
    有人落地无声,轻手轻脚地走进有间客栈。
    黑黢黢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全身被夜色包裹,完美地融入黑暗之中,如同一抹幽灵。
    突然,一个白白胖胖,粗手大脚的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她一人站在庭院里,就犹如伫立了千军万马,淡淡看向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瞬间确定好分工。有人一招乳燕投林,热情地奔向王妈,有人趁机翻找查探,还有人双手一掷,十几枚梅花镖齐刷刷朝卧房袭去!
    王妈脱下外衫,兜圆了在空中挥舞,将所有梅花镖尽数收入囊中,手腕一转,悉数还击过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黑衣人纷纷中镖,惨叫呻吟不绝于耳。
    白苏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一看这副景象,直接呆住了。
    黑衣人眼看任务失败,接连咬碎牙齿中的毒丸,不过片刻之间就七窍流血,断了气息。
    王妈眼疾手快,抢救下一个黑衣人,一掌将他牙齿击落,冷冷喝问:“你们在找东西,找什么?”
    黑衣人表情怨毒,喉头嗬嗬颤抖,嘶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还会有其他死士前来,剑尊的剑谱,你们留不住,哈哈哈……”
    王妈一怔:“剑谱?”她看了眼白苏,表情微妙。
    白苏忧心忡忡:“王妈,我总觉得来者不善,那什么剑尊老人家的剑谱,不会真在你手上吧?”
    王妈摇头,实诚道:“那倒没有。”
    白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王妈:“剑谱早就被您烧掉了,少爷忘了吗?”
    白苏:“什么时候的事?!”
    王妈:“四岁那年冬天,少爷想吃烤地瓜,家里刚好没炭了,您哭着让我找点能烧的东西。”
    白苏听得肝颤:“所以你就……救命……”
    王妈:“我就把剑谱烧了给您烤地瓜,可惜剑谱不太厚,地瓜都没烤熟,唉,可惜了一块香甜软糯的上好地瓜。”
    白苏:“求你关注一下重点,别歪楼啊,王妈!还有,怎么能为了吃一块烤地瓜就把剑谱给烧了呢!”
    王妈:“家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了,总不能烧枕头吧,枕头能在当铺里换足足五文钱呢!”
    白苏简直要吐血:“堂堂剑道至尊的传家剑谱,在你眼里竟然还不值五文钱,公孙冶老前辈知道会哭鼻子的!”
    王妈不以为意:“少爷,剑谱是死的,招式是活的,那堆废纸真的不重要。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画几份玩,好不好?”
    白苏:“……”
    黑衣人大受刺激:“你,你们……”
    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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