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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李恒惊呼一声。
“无事。”
深吸了一口气缓解眼前的黑暗，慕意将歪倒的身子稳住，头也不回地继续道。
方子杰皱眉，“你左手的衣袖之中我放了两颗糖。”
男子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慕意已经空出一只手将糖拿出来，牙齿咬开糖纸，将一颗琥珀色的果糖放入口中。
甘甜在口中化开，总算是缓解了连日饮药的苦涩，也让重伤初愈就奔波不休的身子有了片刻的纾解。
眼前的黑暗和胸中的憋闷总算是缓解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慕意看着前方高耸的城墙，冷声吩咐:
“去传话，我慕意来了。”
“是。”
夏沫清脆应道，而后马鞭在空中挥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便一马当前地冲向暗棕色的城门。
“慕将军到——开城门——”
女子的声音清脆洪亮，原本已经搭箭瞄准夏沫的众多士兵顿时僵住了。
“她说什么？”
夏沫再一次高呼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慕将军到——开城门——”
“快快快，快去禀报城主！”
等到凤阳城主赶到的时候，距离夏沫高呼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夏沫有些惊奇，这凤阳城主她也是认识的，不过是一个靠先祖荫蔽才得了城主之位的家伙，后来更是仗着慕意在前线抗敌，他没有什么危险，所以过得越发肆意。
原本还以为这个点儿他在城主府中睡觉呢，怎么来得这么快？
“啊！是夏沫姑娘啊！难不成慕将军当真还活着？”
凤阳城主看清楚城门下的女子那一刻，瞬间涌现出了激动的眼泪。
身边的士兵连忙支撑在城主的身体两侧，避免男子当场因为腿软滑跪在地上。
城主抬起胖胖的脸，“开城门，恭迎慕将军！”
慕意远远地就发现了今日的凤阳城格外的安静，就连站在城门的士兵也不似寻常，那腰板挺直，铠甲加身的模样，和平日里的懒散完全不同。
“子杰，最近一次的战况是什么？”慕意沉声问道。
方子杰也是脸皮紧绷，“三日之前是已经连败八仗。”
看着边境的第六座城池，方子杰眯了眯眼睛，这段时日以来越来越沉的心脏，第一次跌落到了谷底。
“今日就不休息了，辛苦诸位继续赶路，明晚之前，我们必须赶到边境。”慕意拔高声音回头道。
众人振臂齐呼，“是！”
凤阳城越来越近，城池内的场景也就越发清晰，慕意捏住缰绳的手指就越发用力。
街道上的摊子还在，只是却没有一个行人，这是匆忙撤离到家中的。
这只能说明，百姓是听说了前线的战况，这才想要藏在家中，而不是听从城主的命令撤离。
看来......暗香国的第九场也败了啊！
没有人比慕意更加清楚，第十场战争如果再一次败落的结局。
如果第一道她慕意亲自教导出来的关卡被冲破，后面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看着女子凌厉的侧颜，方子杰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最后还是没有将阻止的话说出来。
慕意本就失血过多，才重伤初愈，连日奔波以来，身子早就已经吃不大消了，所以方才才会眼前一黑，出现眩晕。
现在还要继续连夜赶路......
只是再不出现在边城，那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就连凤阳城都是这样草木皆兵的状态，更别说边城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子杰在想些什么，慕意轻声道：“子杰，安心。”
话落，慕意扬了扬左手。
那是方子杰放了糖的地方。
慕意是在告诉方子杰自己还能坚持得住，只要有糖分，那就不会轻易晕倒。
穿过凤阳城两边恭敬肃立的士兵，慕意没有丝毫停留。
“师父，酒楼已经准备好了。”夏沫驾马紧随在慕意身后。
慕意颔首，“前方带路。”
话落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慕意冷声道：“一刻钟。”
“是！”
这齐呼声让安静的凤阳城都为之震动，百姓们似有所感般打开门窗。
看着那个在雪白战马之上，墨发飞舞，浑身银铠的女子，百姓们都是眼中泪光连连。
慕意朗声道：“有我慕意在，蛮族便不会入侵暗香国一分一毫！”
在一片欢呼声中，慕意点了点这才赶过来的城主，“快点跟上来。”
......
从一楼大厅走过，慕意发现众人已经用完了膳。
没有说什么，慕意快步往楼上走去。
趁着凤阳城主还没有赶过来，慕意已经风卷残云地把肚子填饱。
凤阳城主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慕意和方子杰同时放下碗筷的模样。
他愣了愣，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见果然是少了一大半，这就更加震惊了。
这才多久点儿时间啊，他一般用膳可是要花上半个时辰的！
见自己都咳了两声，这个城主还是盯着桌子发呆，慕意沉着脸站起来，俯身在一盆碧玉羹的边缘叩了叩。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城主终于回过神来。
慕意落座，往后靠了靠身子，紧绷许久的腰椎终于得到了放松。
慕意没有说话，因为方子杰方才给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
勾唇笑了笑，慕意索性就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恢复一下体力。
“说一下最近的战局，百姓是什么时候自发藏在家中的？”方子杰的声音带着天然的清冷。
凤阳城主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百姓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出来的，只知道从昨日传来战败的消息后，我才发现，凤阳城中百姓已经不再走动了。”
慕意：“.......”
“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慕意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眸子中满是冷意，几乎要将人冻死。
“也就是说，今日之前你根本就没有在城中巡逻，也没有出言安抚百姓忧虑的心情。”
慕意这话根本就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不已的语气。
凤阳城主额头一下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在女子灼灼目光之中没有坚持下三秒钟，只能低头惶恐道：“对......”
“啪！”
这是慕意怒而拍案的声音。
将这城主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慕意冷声道：
“本将军原本还当你不过是好吃懒做了些，但还算对百姓心存仁慈，所以便没有多加苛责你。甚至在朝中汇报都对你多加美言，没想到你连最基本的城主职责都做不到吗？”
“不求你领兵打仗，至少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要因为战事不定的缘故，让百姓四处流动，造成更大的不安因素。”
凤阳城主脸色苍白，连忙跪下请罪，“慕将军恕罪，下官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我也害怕呀。”
“害怕？”
慕意冷声反问，“难不成害怕就能忘了职责，你享受了凤阳城百姓这么多年的俸禄，最后，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龟缩在城主府中不出来了，是吗？”
见凤阳城主只是低垂着头，不断认错道歉，慕意恨铁不成钢地转过了头。
“子杰，什么情况？”
从方才凤阳城主说出自己这么久以来，除了今日都没有出城主府的那一刻，方子杰便迅速起身，打开了二楼的窗户往下看去。
“众人铠甲装备齐全，神色正常，恪尽职守未见异常。”
方子杰跟慕意说话的时候还是神色平静，只是话落便冷冷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不断打着哆嗦的人。
“这......这是怎么了？”
电光火石之间，城主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慌张道：“难不成是凤阳城出现了蛮族奸细，所以方大人才看有没有人神色异常？”
“蠢货。”慕意冷声吐出两个字。
“若是城内军队以为暗香国将亡，而自己城主却是在当缩头乌龟，你猜这些士兵会怎么想？”
见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慕意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道：
“士兵们会以为自己已经被国家放弃，若是引起哗变，你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抵挡的住？”
门内，凤阳城主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当即感觉小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门外，方子杰这才沉声道：“怕的就是前面五座城池之中，还有这样的蠢货！”
方子杰这话一落，慕意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深盛，半响才道：“也好，借此机会将这些酒囊饭袋一网打尽。”
好巧不巧，方子杰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慕意众人在深夜赶到凤阳城中之时，看见的就是在深夜之中，火光冲天的城主府。
两人对视，四目交会之时，心中都是猛地一沉。
慕意凝神，压下心中的情绪朗声道：“立刻赶往城主府。”
远远的，慕意便看见了众多士兵手中拿着火把，肃立在城主府前。
心中一凛，慕意驱马疾驰。
这样激烈的马蹄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清晰，众多士兵全部回头。
只见将近百人骑着战马向他们疾行而来，为首的人看不清面容，身形却是隐约有熟悉之感。
“如今暗香国东南有齐国虎视眈眈，西北有蛮族猛烈进攻，诸君竟然还要在内部开战吗？”
人未至声先到，女子清脆的声音划破了暗黑的天幕，给连日来泛滥着血腥的沉闷空气，添上了一抹清新凉爽之感。
不知为何，众人竟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只是此时都已经发动哗变的他们根本就顾不上了，听见来人竟然想要阻止他们杀了这狗官，不由得怒道：
“边城一破，作为除边城外，暗香国的第一个城池，首当其冲遭罪的就是我们凤阳，难不成我们还要龟缩在凤阳城中保护这狗官？我们现在应该立即赶往边城支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