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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天，李彦依旧无所事事。总监由于工作太忙，连对李彦的背诵考核都没时间。
李彦或者站在别的设计师后面，学做方案，或者混在助理一起，看他们画图，或者见总监要外出，就死皮赖脸地跟在身后，说想去看看工地。
有时候，总监是去谈单，会把李彦赶回去。但下次，李彦又笑嘻嘻地说，想学习一下总监的销售技巧，总之，找到理由就跟着出去。也不一定是总监，其他设计师出门，李彦也会想办法跟着。
当然，这种行为，没有一个人喜欢。真有事的，怕李彦跟着碍事，没事，想找个理由出去玩的，又怕李彦打小报告。
有位管理讲师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是从交易型往变革型转变的。交易型关系，就是我请你吃饭，通过交易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变革型关系，就是我们一起去游过黄河吧，两人已经建立了共同的价值观，可以一起挑战困难，一起冲破舒适区。
李彦的生活尚且在温饱线上徘徊，自然没办法通过交易去拉近同事之间的关系，说话有时候也不中听，不是不想说好听的话，是不知道什么好听的话得体，说错了的话，往往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尽量保持憨厚的笑，即便有些冷嘲热讽的，也装作看不懂听不见，就像当时做女装销售一样，不要脸，加坚持不要脸。
现在，对于李彦来说，重中之重是打开局面，对所在的公司，以及所在的城市，有个实质性的了解。
一直到星期日，总监再次找到李彦，不过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余寻。
“是这样的，最近余寻手上的单子比较多，忙不过来，刚刚我们商量了一下，考虑到你暂时没事做，余寻决定让出一个单子给到你。”
总监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脸上的笑还如往常一般和善。
但李彦接过单子的资料时，却仿佛被人在后面刺了一刀，而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啊！谢谢总监，谢谢余工！”
与李彦猜想的一样，是余寻对付不了的那个客户，不过他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脸上还是表现得欣喜若狂。
几乎是在总监的话语刚落的时候，李彦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鞠躬道谢。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李彦这动静把总监和余寻都吓了一跳，不过余寻只是身子后面缩了缩，没有说话，倒是总监见惯了大场面的，很快镇定下来，挥了挥手，示意李彦坐下。
待李彦重新坐好，总监又开口道：
“不用激动，公司每个月都会有派单名额，你虽然刚入职，每个月也有一个名额，等你转正了，名额自然会多些。”
李彦还准备站起来，见总监制止的手势，也就重新坐好。
“谢谢，谢谢总监，谢谢余工。无论如何，余工已经帮我做好了前期接触，了解了许多情况，我也可以少走不少弯路。到时候，还要请余工多多帮忙。”
虽然总监给了他一块难啃的骨头，还花费掉了他一个派单名额，李彦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李彦不想表现得太有城府。或许等自己有一天，做到总监这个位置时，对下属可以表现得有城府，但平心而论，即使自己做领导，也不想用一个太有城府的人。
有城府的人，或许处世圆滑，办事周全，但往往自私自利，关键的时候不能顾全大局。
有人甚至说，当你的领导觉得你有城府时，你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就停止了。
“嗯——”总监与余寻都忍不住点头，对李彦的态度很满意。
“没事，有什么想知道，尽管来问我。”余寻也当场表态。
“工作要慢慢来，刚开始有些困难是正常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余工，也可以问问身边其他的同事，有解决不了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总监也出言安慰，目的是给李彦打预防针，别被那客户烦了两下就尥蹶子。
“好，谢谢！”
不过李彦的话并没有完，接着就问：“不知道余工什么时候有空，能帮我详细说下这个单子。”
“啊，现在就可以。”
余寻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就答应了。
“好，我们这次大概能谈多久呢？”李彦迅速从口袋地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在手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余寻，等待着他的答案。
“啊——”余寻怔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大概半个小时吧，我后面还有一个顾客。”余寻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谢谢。那余工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想了解清楚后，再整理一些问题，系统地与您交流一次。星期一，你看怎么样？”
李彦记下今天的三十分钟，又抬头看着余寻。
“星期一我休息——”
余寻不假思索地回答。
“星期二呢？”
李彦不死心地追问。
“星期二，我做方案。”
余寻又找了个理由。
“星期三呢，上午还是下午有空？”
公司星期一和星期三放假，余寻既然星期一休息，那么星期三值班，这可是推脱不掉的。
“额，我今天一次性给你说清楚吧，时间久了，一些细节，我也怕自己忘了。”
余寻感觉被一条癞皮狗给缠上了，甩不掉推不开，于是决定一劳永逸。
“谢谢余工，那您看，四十五分钟怎么样？”
其实李彦这些天已经听余寻抱怨了许多，知道了大概，只是一些细节还想问问清楚。
“好——”
这次余寻答应得很爽快。
李彦将笔记本上的时间改为四十五分钟，重又转向总监。
总监见了刚才的情况，也是如临大敌，正襟危坐等待着李彦的询问。
“总监，您看，我与余工是在这个办公室谈呢，还是去外面做交接？”
李彦所以敢这么逼问余寻，因为他们是同事，是平级，对于总监，却不能如此。
而且现在情况还没了解清楚，找总监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们去外面谈吧，我打个电话。”
总监挥手赶苍蝇一般，把两人请出了办公室。
两人出了办公室，在洽谈区找了个角落坐下。
李彦一边走一边看资料，打印出来的内容并不多，甚至比李彦听到的还要少。
“谢谢余工——”
李彦再次表示感谢，又将自己的山寨手机调出时间页面，放在桌子上。
余寻显然对这种谈话很不适应，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意图找个舒适的姿势。
见助理没有眼色，李彦只好自己接了杯水，双手送到余寻面前。
“余工，我看这上面没有顾客的全名，不知道顾客的全名叫什么？”
“啊——我问过，不过她不肯说——”
李彦记下，顾客有意回避，又问：
“顾客的工作单位呢？”
“万微科技。”
“职务？”
“这个她也没提——”
李彦记下，暂不清楚，又接着问：
“顾客的年龄和家庭情况呢？”
“不太清楚——”
余寻感觉头上快冒出汗水来了，李彦问的问题他有一大半不知道，或者是不关心的。
刚开始还好，问题虽然奇怪，但还是有所了解。
比如：“顾客的上班时间，什么时候比较有空，两人经常约在什么地方见面，是谁主动提出来的，顾客喝咖啡吗，还是喝茶，两人在一起都聊些什么，顾客对什么话题比较感兴趣，讨厌什么？”
而且随着问题的深入，余寻发现，有许多的情况，他甚至想都想不到的。
比如：“顾客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吃什么口味的东西，抽烟吗，化妆吗，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头发是什么造型的，经常换吗？用什么牌子的手机，电话多吗？”
再就是，余寻只要回答得模棱两可，李彦就会在这个问题上再次加问一些细节。
等李彦的手机微微震动时，余寻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谢谢余工，我们已经谈了三十五分钟。”
李彦见余寻准备站起来，笑着解释道。
“啊，才过去半个小时？”
余寻快哭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忍受这种煎熬了，正准备尿遁，又听李彦开口道：
“余工，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还有许多疑问，余工这些天也比较忙，怕是没多少时间帮我作答。”
余寻心里狂喊：“不是没多少时间，是压根没时间。”
“您能不能把以前做的效果图和施工方案给我看一下，让我自己去慢慢琢磨，也省得打扰您的工作。”
余寻稍作迟疑就答应了。
如果李彦一开始说这话，余寻会有一万个理由回绝的，甚至可以说，都删除了，总监也不能奈何他，毕竟是他做的东西，花了时间花了金钱，他有权自主处理。
但被李彦这么折磨了半个多小时，精神快崩溃了，为了解困，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我现在拿u盘拷贝，还是等您发给我？”
李彦又追问道。
“现在到我的位置上去拿吧，我都打印好了。”
余寻自然不想再拖了，否则身心都会是一种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