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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有人在敲门。
周易脸埋在男人胸口拱了几下：“鉴哥,肯定是你爸”，老头儿能在地里干这么久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他之前还以为坚持不了半小时。
方鉴皱眉,媳妇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他才不想放下媳妇去开门。
周易揉揉眼：“被褥在客厅,就是那个橙色编织袋，里面装了两个枕头，两床1米8x2米的棉被,还有三套床单被套”,三套床单被套足够俩老的和方雪妍轮流换洗。
方鉴万分不舍的放下媳妇：“知道了，我再问问他要不要。”
周易：“？”还能不要？
没带又不要他们准备的，老头儿晚上盖什么？
反应了几秒，周易明白了,老头子多半是想用现成，让他们把东西背上街,床单铺好，被罩套好,鉴哥不肯惯着他，父子俩谈崩了。
接下来的对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方父放下锄头和土豆，涕泪俱下，这回的眼泪流得真心实意，他知道干农活累，不知道这么累，埋头挖了两个小时,全身发酸，腿脚发软，手上起了老大几个水泡,有个水泡破了，泥沙钻进去，一碰就揪心的疼：“老大，我要死了，要累死了。”
方鉴说：“爸，村里谁不是一天到晚耗在地里，你才干多久？”累啥啊。
方父话语一滞，那些泥腿子也配和他相提并论，他努力读书考大学是为了坐办公室，和笔杆子打交道，不是为了在乡下挖泥。之前当门卫都是生活所迫，出于无奈。
方鉴一看他爸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爸哪儿来的优越感。
要不是爷爷地种得好，他爸小时候能当小少爷？
他不种地，他爸去年冬天就该饿死了。
余光瞥见周易，方父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他，他就没下地”，村里那些经常下地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被磋磨得满脸沧桑，周易一身细嫩皮肉，像会下地干农活儿的人？
“我乐意养他，我妈肯下地干活儿养你，你也可以不下地。”
方父：“……”
“最后问一遍，被褥你要不要？”
方父企图唤醒方鉴的同情心：“要！我只有一只手能用，又要提土豆，又要拿被子，你让我怎么拿？你就再帮我一次。”
方鉴铁石心肠：“不帮，一次拿不走可以分两次，你快点儿回来，过会儿我要出门。”
方父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红了青，青了白。
方鉴将麻袋递过去，方父牙关紧咬，夺过袋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等等”，方鉴小跑几步追上去。
方父内心欣喜，儿子心软了？他就说小王八蛋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方鉴摸出一串钥匙：“钥匙忘给你了，一共两把，都在这儿，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人换锁。”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放心你。”
“我说的是前任房主”，一说不放心就想到他，他爸信任他才有鬼。
方父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嘴快。
方鉴转身回屋，啧，他爸是相当的能屈能伸，变脸比翻书还快，养鸡那会儿他有这么厚的脸皮，早就做大做强挂牌上市。
方父在原地站了片刻，彻底死心，折回来敲门提土豆，扛着东西走一趟都累死个人，走两趟他老命怕是要交代在村里。
周易撇嘴，老杂毛，把他唬住了，他真以为背不走呢，这不是背得好好的。
方鉴抬手在媳妇眼前晃：“别看了。”
“我要看，我得把你爸的长相牢牢记住。”
“记这干啥？”
“相由心生，以后遇到类似样貌的，我要避远点。”
方鉴嘿嘿笑：“那你要避的人有点多，我爸鼻子挺，以前有邻居专门找他拍照片照着整。”
周易：“……”
方鉴在媳妇鼓起的脸颊上捏了两下，进屋拿刷子洗水壶，水壶用的次数多，有水垢凝在上面，积累的水垢涮不干净，需要浸泡一段时间，抹上牙膏，用刷子使劲刷。
周易揉揉脸，臭男人，捏疼了。
两点整，夫夫俩戴上草帽一同出门。
周易穿的男人干活儿时的旧衣服，戴了口罩，口罩将他大半张脸挡住，T恤和裤子带着泥，散发着汗臭味，他也成了一个臭男人。
方鉴嘴角就没放下去过，夏天的短裤版型宽松，他的裤子又要比媳妇的裤子大好几个码，媳妇穿着摇摇欲坠、空空荡荡、不伦不类，穿的时候还差点把两条腿塞进同一个裤腿。
周易烦死他男人了，外面不好‘家暴’只能憋着。
老板娘也换了旧衣服，县城治安赶不上镇里，穿破点儿免得被打劫，她找的司机是方鉴的熟人，那回去市里方鉴就是雇的辰辰妈的车。
辰辰妈比冬天更瘦了，脸上添了许多皱纹，每一道皱纹里都刻着不屈和坚韧，有的人遇挫会一蹶不振，有的人则愈挫愈勇，辰辰妈属于后者。
她笑着和方鉴打招呼，辰辰也笑呵呵的叫叔叔，他还记得方鉴是妈妈的大客户。
路上方鉴再次雇佣辰辰妈，出发时间没说，目的地也没说，只说了出发前电话联系，给母子俩包饭，外加每天一两玉米面的工资，老板娘和他爸妈是邻居，详细情况让她知道了，容易说漏嘴。
辰辰妈喜出望外，她最近在菜市场打零工，土豆收成不好，菜市场也受了影响，普通工人的糊糊比以往稀了一半不止，她喝一碗都不够，还得省半碗给儿子，几天下来，走路打飘，蹲下起猛了眼前就发黑。
儿子缺少营养，好久没长高，照这样下去，长大了就是个三寸丁，儿子是高是矮她都喜欢，旁的小姑娘不喜欢，换她处对象她也爱找个高的，说句实在话，抛开基因因素，个头很大程度上能反映一家人的伙食水平，她爷爷小时候缺衣少食，身高将将一米五，奶奶只有一米四多一点，生的孩子却无论男女都在一米六以上。到她这一代，个子更高了，她接近一米七，两个堂哥都有一米八。
和大部分男人偏爱丰.乳.肥.臀的女人一样，女人偏爱个高的男人也是写在基因里的东西。之所以说大部分，是因为每个时代都有一撮审美独特的例外，独特并非不对，审美无对错，在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无论喜欢什么都是一个人的自由。
周易在辰辰妈眼里就是小矮子，儿子长大了能像周易一样找个高大的男人依靠也挺美，不过多半找不着，她儿子又矮又黑，人家白得晃眼。
房管局仅有两个工作人员值班。
几人从进去到出来只花了半小时，手续就全部办完了，以前办过户要十来天，如今Z政府精简了人员，也精简了流程。
听工作人员说他们部门里减掉那些职员很多去了粮站当临时工，过两天粮站要重新开门。
方鉴暗自嘀咕，难怪今天没遇到拦路的，粮站要开仓售粮，Z府开始严打，小组织不敢闹，大组织想干票大的，蛰伏起来了。
回到家不到四点，比方鉴预想的早很多，有时间就趁早把鱼捞了，俗话说得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坐着喝了杯水，把糯米和架子收进空间，从棚子里摘了一篮青菜，扎成两捆，提到秦家借人借网，其中一捆属于秦德浩他舅舅，秦家的鱼塘几乎每年都要打捞一次，不捞等到夏季温度升高，水中溶氧量下降，满塘子都是由于缺氧翻白肚的死鱼。
秦家没渔网，次次捞鱼都是去儿媳娘家借，他们是亲戚能空着手借，自己和那边不熟，得通过秦家人，还得带点东西。
周易在家准备晚餐，请别人帮忙，不招待一顿说不过去，将客厅里摆放的小零嘴收到空间，出来穿上围裙洗菜切菜，他打算煮素麻辣烫，熬玉米糊糊，过会儿鱼运回来，再煮一锅鱼。
天慢慢黑了，男人们抬着大塑料桶，有说有笑的走进院子，秦老爷子心里猫抓似的，非常想知道方鉴是怎么把鱼养得这么好，他养鱼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十里八村养得最好的一个，上次打捞后他塘子里剩下的小鱼被暴雨冲走了些，冬天又冻死了些，开春还闹了回病，没剩下几条。
方鉴不声不响，鱼塘里竟然有三百多斤鱼！
三百多斤！不是三十多斤！换成粗粮够他全家吃一年！
肯定有诀窍。
人家又不欠他的，不好开口问，钱和粮人家也不缺，他琢磨着把孙子送给方鉴当徒弟，不是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徒弟，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徒弟，这事还得和儿子儿媳商量商量。
王锦平作为包了两百三十斤鱼的大客户，跟在队伍最后，姓方的最早只肯卖他一百五十斤，他撒泼打滚，还找了他姐来帮腔，才提到两百三，剩下七十几斤鱼，两个人吃得完吗？
吃不完的做咸鱼，周易早把盐和花椒翻出来了，家里没有加氧泵，也没地方养，只能全部宰了腌起来，空间里的池子他可不敢拿来养鱼，植物浇了池水猛长，鱼放进去，长成大鱼怪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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