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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到市区,再搭我回来,我给你二十个土豆”，方鉴说。
“能不能先预支八个？车没油了,我没钱加油,这八个土豆我拿去换油”,话说完，女人紧张的抬眼看方鉴脸色，她儿子两天没吃东西，她真的非常需要这份收入。
“可以”,方鉴环顾四周,很多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这里：“你带着土豆走没问题吗？”不是他瞧不起女人，面前这位女士瘦得皮包骨，风一吹仿佛就要倒,看着就是个标准的软柿子。
女人拍拍腰间镰刀，自信道：“没问题，你到三岔路口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方鉴摸了土豆递给她，也不怕她带着土豆一去不回，几个土豆不算什么，跑了就算了。
女人很怕方鉴等得不耐烦坐别的车走了，再三说她很快就会回来，一定要等她，方鉴点头答应,目送女人走远，他拎着土豆走进一条细长的巷子。
没过多久，他就感到耳后生风，本能的就地一滚，避开袭来的木棍。
一击落空，对方并不意外：“有两把刷子”，跟了一路，他们知道方鉴身手不错，但二十对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稳赢，心态很是放松。
方鉴握紧铁棍：“你们想怎么样？”如果对方不要他的命，他也不想赶尽杀绝。
“不想怎么样，就是想借点儿粮吃吃。”
“挺阔啊，爷爷都要饿死了，你还有余粮包车。”
“别和他废话。”
“手里的东西放下，外套脱了，双手抱头蹲下。”
“叫你放下东西，耳朵聋了？”
方鉴问：“土豆给你们，你们能放我走吗？”
“当然可以”，对方笑嘻嘻的：“兄弟，我们还能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村里？”
方鉴：“在不在村里关你什么事。”
“啧啧，还挺嚣张，我好怕。”
“奉劝你一句，下辈子做人要低调。”
“最后问一遍，你家在哪儿？不说我们可就动真格了。”
还想到他家洗劫，想得倒是美。
如果他没有空间，家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他和小易都得饿死。
方鉴朝说话的人猛扑过去，铁棍砸在脑袋上就像砸西瓜，红红白白洒了一地。
三分钟后，站着的劫匪只剩四个，这四人果断跪地求饶，他们不是第一回参与抢劫，也不是第一回被反杀，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识时务。
方鉴缓缓走过去，滴血的铁棍轻拍其中一人面颊，血水顺着那人面颊蜿蜒而下，还未落到地面便凝结成冰：“知道该怎么做吗？”
“尸体我们处理，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方鉴信不过他们，死人和共犯嘴才是最严的：“刀捡起来，每具尸体都去补一刀。”
四人连滚带爬的过去，杀人他们都毫无心理负担，更别说补刀，老老实实的捅了刀，拖着破烂不堪尸体跑了，尸体他们没打算埋，也没打算烧，左右天气冷，尸体能存放很久，要是再找不到吃的……吃什么不是吃，活命最重要。
方鉴抓雪擦干净铁棍上的血，又看看身上，雨衣上溅了不少红白的东西，抓雪大略擦一擦，提上土豆，快步走向三岔路口。
雪花飘洒，小巷里的血迹很快被白雪掩埋。
方鉴到路口时女人还没到，等了五分钟左右，一辆白色小轿车从镇里开出来停到他身侧。
女人按下车窗：“上来。”
方鉴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空调工作了一段时间，车里已经暖和了，他摘下帽子，取下围巾和口罩。
后排还有个小孩，是女人先前背着那个，他脸上黑乎乎的，手也黑乎乎的，黑乎乎的小爪子扒着前排座椅，佝着腰看放在副驾驶位的迷你电饭煲。
见到方鉴，他回位置上坐好，目光也从电饭煲移到方鉴脸上。
方鉴摸摸脸，他脸上没沾什么脏东西吧？
“换油只用了七个土豆，有一个多的，我放电饭煲里煮上了”，女人解释道，她开着车没往后看，不知道自家倒霉孩子在很没礼貌的盯着别人。
只要车里的油足够用，方鉴懒得深究女人的话是真是假：“嗯。”
孩子挪挪屁股靠近方鉴，挪一下要停许久，方鉴没有制止，他才敢继续挪。
方鉴好奇他想干嘛，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很多小孩看见他的脸都会害怕，这孩子不怕？
两人的腿挨上了，孩子怯生生开口：“叔叔，你记得我吗？除夕那天，在粮站，你给了我一个烤红薯。”
方鉴想起来了，小崽子还踹了他媳妇一脚，如果是个大人，他当场就把那脚还回去了，小孩子……不好还：“记得”，一脚之仇没报，短时间内不可能忘。
“叔叔，那天和你一起的哥哥今天怎么没来？”
“外面太冷，他怕冷，在家睡觉。”
“哦”，小孩短暂的安静了一阵儿，再次开口：“叔叔，我叫辰辰，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方鉴回答，女人就凶了儿子：“辰辰，记不记得妈妈和你说过什么？”
“记得。好奇心害死猫，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你刚刚在干嘛？”
“我……我”，辰辰垂下头：“对不起，叔叔我不该问你的个人信息。”
“没关系”，其实告诉小孩名字也没什么，不过人家当妈的在教孩子，他不能唱反调。
电饭煲里的土豆熟了，女人在路边停了一脚，把土豆捞给儿子，问方鉴要不要喝煮过土豆的水。
方鉴拒绝，短暂的相处不足以让他信任这个女人。
女人将水倒进保温杯，自己喝了几口。
车重新上路。
辰辰吃完土豆蜷成一团睡了。
方鉴也想靠着车窗小憩，可拦路抢劫的一波接一波。
女人抄家伙和方鉴一起上，方鉴对她刮目相看，瘦是瘦，劲儿挺足的，下手快狠准，怪不得能一个人带着孩子活到现在。
进入主城区，劫道的便少了，偶尔还能看见背着枪的士兵巡逻。
方鉴让女人带着孩子去周家歇着，他独自敲响方家大门。
“老大”，方母先是一喜，看清儿子手里没东西后脸色大变，嘴角下拉，语气不耐：“你今天来干嘛？”
“我给爸找了个工作。”
“什么工作？”方母语气略微好了些许，拉着方鉴进屋，关上大门，扬声喊：“老头子，快来。”
“来了”，方父听到儿子声音就爬起床，可他前段时间出门买炭摔了一跤，脚扭了，没好全乎，走得很慢。
方雪妍扶着方父从主卧出来。家里炭不够，为了省炭，她和爸妈住在一个屋，偏偏爸妈都是喜欢说梦话和磨牙的，两人此起彼伏，整晚都难得有个安静的时候，她非常不习惯，夜夜都失眠。
此时方雪妍眼下青黑，唇色发白，两颊下陷，头发蓬乱，比方父这个正经病号还像病号。
方鉴吃了一惊，以他对爸妈的了解，亏谁也不会亏着他妹：“妈，雪妍怎么成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沈的”，方母不觉得是自己吵了女儿睡觉，她觉得是女儿小月子没坐好，所以成天没精神。
小月子没坐好怪谁？怪儿子，怪沈临风，反正怪不到她头上。
被方父说过多次，她不敢当着儿子面说难听话，就把矛头对准沈临风。
方鉴没工夫听他妈骂骂咧咧，将纸条给他爸，告诉他爸凭纸条入职，准备走人。
方父小心收好纸条，做门卫多半要成天站着，这对扭伤的脚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但他还是打算明天就去入职，家里吃的太少，女儿都饿瘦了，他看着心酸。
方母听到种子公司就知道是哪家，小区附近开着门的公司屈指可数，不是背靠G家，就是有地头蛇撑腰，听楼下吴姐说这家种子公司的老板是红三代，家里有长辈在他们市当大领导。
前天吴姐还在和她炫耀自家小孩进了这家公司，她羡慕得眼睛发红，没成想她男人也能进去。
她忽然发现儿子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木讷、蠢笨只知埋头挖地的傻蛋，能塞人进这种公司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她不愿承认自己看走眼，转念想说不定儿子只是运气好、碰了巧，运气是最琢磨不透的。能塞一个人，那能不能塞两个？
“老大，也给你妹妹在这家公司找个轻巧的活儿吧”，她不是想要女儿赚多少粮食，她是想找个事儿转移女儿注意力，省得女儿天天在家翻着相册胡思乱想，都离了，还想着沈临风那个没良心的干嘛，凭她女儿的脸蛋、学历，分分钟就能再找个优质青年。
“妈，这工作是我用五百斤谷子换的，家里的粮都用得差不多了，我从哪儿再变五百斤谷子出来？我刚刚忘了说，月薪是四十斤玉米加二十斤蔬菜，够你和我爸吃，以后我就不送粮食来了。”
“那怎么行，你不赡养老人，我就去告你。”
“去告，我有本事把爸塞进去，就有本身把他弄出来。”
“你这不孝子，白眼狼，我做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方母被怒气冲昏头，将方父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坐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方父气得胸口疼，猪脑子，和儿子对着干能得到什么好处？说是不送粮，他们要饿死了，儿子能干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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