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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姐听完生意经,商量着按新店的规模,至少得有七八个店员才忙得过来。干脆招十来个进老店培训,到时候新店一开,直接拉过去就能上岗。
黄灵自不必说,就是丁妞也跟着进去当了店员,但能不能过试用期留下来,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丽姐还特意问过舒雨,她为什么能设计出这么漂亮的衣服,甚至婚纱礼服都可以。会缝纫不奇怪,关键是设计,还有剪裁的水平。
毕竟她信任是一回事,但总归没有实物摆在面前,这么多人像模像样的忙起来,前期投入也不小,心里的疑惑肯定需要一个答案。
“其实我有一个同学在美国读书,他经常给我寄国外的服装杂志。那些大衣和裙子,都是照着杂志上的款式做的。外国也有很多喜欢做手工的人,还有专业的书籍教人剪裁,老实说,我学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的。”
“原来如此,差点害我以为,这个世界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呢。”
丽姐松了口气,大衣和裙子的来历有了。也算是解答了她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可是婚纱呢?
要知道,婚纱的工艺和普通的服装又不一样。可以这么比方,说全吴县的人都没见过婚纱可能有点夸张,但说百分之九十九没见过,一点也不夸张。
象舒雨这样生活经历一目了然的孩子,哪里有机会见婚纱,对着杂志就能做出来吗?
“婚纱和服装的工艺完全不一样,我跟美国的同学联系过,他可以帮我购买那边设计师的图纸和工艺图,这样我对着工艺图就能把婚纱做出来。”
“还得买啊。”丽姐没有想到。
“是的,婚纱不是普通的衣服,是有版权的。京城也不是我们小地方,外国人很多,如果明目张胆侵权,说不定会引来国际官司。”
丽姐一听,饶是胆子够大,脸也吓白了。
本来听说可以买,丽姐还动了一下心思。
但很快舒雨就说,得用美元购买,她会和同学协调商量购买的事,不用她操心。
丽姐听到需要美元就完全熄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年头,国家外汇都紧缺的很,更不用提个人。
安抚好丽姐这边,舒雨又跟着路英跑了几趟派出所,主要是录口供,路英的朋友还特意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小雨,叫李姨。”路英带着舒雨和路晁过来,他们是小时候的同学,关系亲近的很,不然也不会在家里请吃饭。
“真是个水灵的丫头,你也是有孩子缘,走到哪儿孩子收到哪儿。”前两年有个许然追着她叫路妈妈,现在有个漂亮小丫头跟进跟出,李宝媛拉住舒雨的手,招呼他们进来坐。
“说好了老许也得在的,怎么也要敬你一杯酒,结果这不,一个电话就给叫走了,你可别见怪。”李宝媛一指家里的电话机,“电话一响,我心里就慌。”
“你们家老许就这工作性质,咱们谁跟谁,有什么可见怪的。我还得感谢他帮忙呢,不是他出面,还不定怎么样呢。”路英进了厨房,帮着李宝媛洗碗洗筷子。
路英下乡时两人的关系断了,回城和以前的朋友恢复走动,关系又给续上了。
“那你可说反了,是你帮我们老许的忙才对,凭这一件事,我们家老许拖了许久的事,怕是能成了。”李宝媛心里满是高兴,心想路英可真是个福星,跟谁沾上谁沾光,看看那个当校长的同学现在多风光,她以后也得把关系维护好。
路英一听连声恭喜,“步步高升,这可是好事,就是没这桩事也非你家老许莫属,这些年的劳苦功高,领导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这里当朋友的可是看的明白。逢年过节的忙活事,照顾老人孩子,亲戚朋友的红白喜事,哪一样不是你顶着,他啊,早卖身给国家咯。”
几句话说下来,李宝媛听了,笑的嘴都合不拢,“可不是嘛,不是说非要争这个,工资也涨不了几个钱,但辛苦一场,总得让人有点盼头,你说是不是。”
“这是老理儿。”路英说着话,两个人往外端饭菜。
饭桌上不可避免的说起这桩案子来,因为中间扯着一个路英,李宝媛对这个案子也很上心,打听过好几回。
“幸好这案子是明的,不然又得跟我强调什么纪律,我呸,我还能拿个大喇叭在外头宣传啊,我又不是傻子。”李宝媛动辄吐槽几句,就这个情况来看,吐槽警察最多的绝对不是老百姓,而是他们的家属。
首领瓶子至今外逃,这是最可惜的一点。
“他们分析着,有可能出国了。”最后一条线追到了福省偷渡最猖獗的地方之一,而现场也没搜到多少现金,瓶子手里有钱,极有可能选择偷渡,逃脱法律的制裁。
两个打手是瓶子的心腹,真正是嘴硬如铁,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胖子以前干过不正规的洗头房,八三年严打的时候从家乡跑出来,正落魄呢,遇着瓶子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半道加入瓶子的犯罪团伙,只知道瓶子心狠手辣又有头脑,虽然急着捞钱但行事又以稳妥为主。
据胖子所说,一切都是瓶子策划的,他手段高超,思维慎密。先是找到以前在胖子手底下干过的领班,用她的家人和以前的事威胁,让她为自己所用。
领班买通头屑男经理,逼走长的好看的服务员,再假惺惺介绍工作,忽悠大家去面试,再用提供食宿的借口,把他们送到王瞎子的院子里。
失去人生自由的妇女,在威逼和毒打之下,不得不沦为他们手中的赚钱工具。而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是因为瓶子会隔三差五给他们的家里汇款。
谁会想到,一直在给家里汇款的人,竟然是失去人生自由的状态呢。等汇款停下来,再等到对方家里觉得不对劲,至少得有一两年的时间,他有大把的时间安排脱身。
“胖子交待说,瓶子计划干两年,两年之后把这群妇女全部卖掉,还能换一大笔钱。拿着钱再重新换地方开张,一直这么打时间差,永远没人能捉住他。”李宝媛说出来,也是气愤不已。
“他们这些人,就没有娘老子,没有兄弟姐妹吗?怎么能够做得出这种事,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路英也一起加入声讨,“脏心烂肺的东西,枪/毙十回都不嫌多。”
按理,受害妇女还可以举报那些嫖/客,他们都是些如假包换的强/奸犯。可是受害妇女顾虑重重,没有几个愿意再提这件事,更不愿意出面指证,导致这件事进展缓慢。
“管理那片的派出所,已经带人去清查那片地方,扫出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李宝媛摇摇头,同为女性,她能理解这些妇女。但想到就这么放过那些强/奸犯,又免不了恨得牙痒痒。
舒雨心思一转,忍不住道:“这些妇女不可以提出民事赔偿的要求吗?”
要知道,王瞎子可是有一套房子的,拿来赔给那些妇女,也是好的。
李宝媛还真不知道这些,“我回头问问去,对啊,凭什么这么放过他们,不是还有一套房子摆在哪儿的吗。”
这一提醒,都想起来王瞎子还有套房子呢。
王瞎子的房子不值钱,地段太偏,城里人根本不上那个地方去。就一个好处,地方倒是够大,这也是当初瓶子挑中他房子的原因。
两个打手的来处终于查出来了,在家乡杀人劫道无恶不作。也是八三年严打逃出来的,两个打手押回原籍,判处死刑。胖子和王瞎子都是无期,没收全部财产,王瞎子的房子也在其中,作价一千五百块,和其他搜出来的现金加在一起,赔偿给所有受害妇女。
要钱还是要房,所有妇女一致的意见是要钱。那套房子带给他们的噩梦怕是一辈子都抹不去,就是皇宫,也没人愿意再和那套房子沾上任何关系。
一千五是舒雨掏的,找路英借的钱,房子封存起来,不住也不租,只等着日后拆迁。倒不是说她故意占这个便宜,其实是无奈之举。
因为出过事的房子根本卖不出去,也没人愿意掏一千五买这个地段的房子。可是大家都眼巴巴等着这点赔偿金,至少他们能拿点钱租到合适的房子,然后赶紧找份工作。
再痛苦再难过,首先要考虑的还是生存,得先活下来,才能再谈痛苦。
所以舒雨一说这钱她掏了,许警官私下还谢过她一回,路英都劝她,说这不是她的责任,让她不要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房子挂在哪儿慢慢卖,什么时候卖掉什么时候再赔给他们就是了。
舒雨能说什么呢,只能一面掏钱一面说不为难。她要是说,这不是吃亏,是占便宜,估计路英得带她去看医生,精神病院的医生。
舒雨和路晁又从派出所领到奖状一张,路英凑趣说了“二张”的事,又拿出防骗指南送给许警官,“这孩子也是和你们有缘,上哪儿都不忘帮你们破案来着。”
“我早听说二张的案子是吴县的老百姓帮了大忙,没想到竟然是你们。”这真是没想到的事,所以这本书许警官当着面就翻看起来
“哟,这本书不错啊。”许警官看完一个小剧情,再看舒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热情的问道:“小姑娘,有没有兴趣以后考公安大学啊。”
路英把舒雨揽到怀里,摩挲她的肩膀,“去去去,自己卖给国家了,还想打别人家姑娘的主意。”
许警官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是看这孩子有悟性,这样吧,这本书我给往上推荐推荐。”
因为主导这个案件而解救出十几名妇女,还捉到两个漏网的杀人犯,直接把他给推上了现在的位置。原本候选人有三个,都在伯仲之间,破完这个案子,直接让他无可争议的往上走了一步。
有人在这一步一蹉跎就是十几年,一直熬到退休上不去的也多的是。一旦在这个年纪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前路可期。
路英赶紧替舒雨道谢,“那我可替孩子谢谢您了,孩子是好孩子,书也是好书,都是替你们公安系统宣扬好事呢,你们不给推推可寒了人民群众的心。”
这才是路英真正的目的,公安部只要见过这本书,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下回就敢在封面上印上一行字,公安部倾力推荐。
舒雨赶紧道谢,带着许警官的承诺,和京城警方发给她的奖状,终于决定启程回吴县。
路晁说要送,黄灵也说要送,最后还是舒雅请了探亲假,亲自送妹妹回家。
姐妹俩一起回家,外公乐滋滋的去川市接他们直接回到下溪村。舒雨还有事要办,便先回了长尾镇,舒雅留在下溪村要陪外公外婆多住几天。
回到长尾镇,便看到舅妈额角有块伤疤,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郁气。这一看就是有事,可舒雨不管怎么问,舅舅一口咬定没事,搞得舒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舒雨回到长尾镇的当天就取了钱,第二天去了吴县的邮局汇款,买大杂院的一千五是问路英借的,得赶紧还上,然后拿着黄灵的信去找程燕。
程燕看到黄灵的来信,激动的都快哭了,看完信拉着舒雨的手道谢。
黄灵没提自己的遭遇,只说遇着舒雨,还给她介绍了一份会计的工作,现在过的很好。
等她激动完了,才后知后觉的“哎呀”一声,“听说桂华也借了你舅舅家的钱,要回来了吗?”
舒雨一拍额头,“快给我说说,我说怎么舅舅舅妈不对劲呢,问他们还不肯说,非说没事。”
她顺手将一个真皮的斜挎小包递给程燕,当成是从京城买回的礼物,还有一些真正从京城带回来的糕点,摆到一起。
程燕把包挎到自己身上,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美。
“你走之后没几天,桂华说要去深城进货,借遍了认识的人。少则一百,多则上千,有人把孩子的奶粉钱都借给他了,现在哭天抢地的,真是造孽。”
“他许诺了什么?”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借钱。
“说是回来卖了货,就给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他的店生意还不错,前些日子卖了一批凉鞋,都用抢的。”有店开着,老婆儿子也在,谁还能不相信他。
“是不是出事了?”舒雨也纳闷,父母和老婆儿子都在本地,这是和家里人多大仇,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怕不是在外头遇着事了吧。
程燕神秘的摇头,“本来大家也以为是出事了,想着先把钱拿回来吧,结果呢,去桂华的父母家,他父母说,桂华是成家立业的人。他开店可没孝敬过他们两老一分钱,再说他们还有好几个子女呢,管不了桂华的事。”
大家一想,有道理啊,有家有口的成年人,脱离父母生活,得找他老婆孩子去。桂华的老婆急了,说桂华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钱全带走了,还找她娘家借了钱也一样没还。
有心人觉得不对劲,寻摸来寻摸去,不要老婆可以理解,总不可能不要儿子吧。
所以得说民间有高人,硬是发现桂华的儿子身体强健没有半分早产儿的模样,再通过孩子的轮廓发现五官和桂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你猜这孩子像谁?”程燕憋着笑,这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可是劲爆的不得了,炸得吴县热闹极了,茶水都要比平常多消耗几百斤。
“你的意思?不是桂华的?”
必须不是桂华的呀,不然他怎么会折腾这么大一圈,卷了钱跑路呢。除了亲戚朋友,借的最多最狠的就是老婆那边的亲戚,就是借机报复呢。
孩子长的像县里一个已婚的单位领导,之前隐隐绰绰传过他俩关系不一般,不过不等传开,女方一转身嫁了人,这传言也就散了。
没想到,竟然还是连续剧。
不用想,常红心肯定借钱给桂华了,家里的存款单都在常红心的手里,想着不声不响能赚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却没想到,本金都没了。
“对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明天就要去省城报道了,还以为赶不上见你一面呢。”程燕拖着舒雨的手撒娇,“等我去把好吃好玩的地方都打听好,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玩。”
“好,有机会我肯定去。京城那边倒没什么事,主要是随着我姐方便回家的时间回来。”
下午舒雨回家,看到常红心有气无力的坐在堂屋里发呆。
“舅妈,您到底借了多少钱给桂华。”舒雨坐到她的对面问道。
一听这话,常红心的眼泪都下来了,站起来就往墙上撞,舒雨一把将她拉住。顿时明白了,原来额头上的伤疤是这么来的。
“诶诶诶,上当受骗也不能寻死啊。不管多少钱,咱们慢慢赚,慢慢攒,总能攒回来的。您要是有个三长二短,阳阳可怎么办呀。到时候舅舅给他找一后妈天天挨打,您在天上看不过眼可也回不来了。”
“你你你,你还气我。”常红心倒是站住了,不得不说外甥女的话比丈夫的话更让她听到心里去。
“舅舅才上几天班,您手里有个几百块钱顶天了吧。为了几百块钱去死,以后金阳说亲都说不到好姑娘,亲家一听,哟亲家母为了几百块钱就去死,现在一个月工资都好几千了,这人得多局气啊。害怕金阳遗传知道吗?”
“一个月工资好几千,你也敢说。”常红心这些日子过的是生不如死,心疼钱啊,心疼得不得了。
自己省吃俭用,炒菜都舍不得放油,什么都舍不得,结果反倒便宜了外人。一想起来,这心尖尖就绞痛绞痛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丈夫倒是说了不怪她,权当他们没有存下这钱来。可是男人嘛,哪里会安慰人,又怕刺激到她只好少说话,一来二去搞得家里气压低来越低。
气压一低这人的压力就大,更爱胡思乱想。于是陷在这个里头,险些拔不出来。
外甥女这几句插科打诨的话,倒是一扫之前的低气压,让她肩头一松,心里的压力顿减。
“怎么不可能,我去京城又接了活,要是干的好,赚的更多。你好好跟着我干一年,翻倍把钱赚回来不就行了。整天坐在家里哭有什么用,是能哭死桂华呢,还是能把钱哭回来。”
“真的。”赶紧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自己不好意思了,“我不死了,不死了。”
本来也没打算死,刚才就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
“当然是真的,之前我留给你的布料,你都剪裁出来没有。事情一件一件的做,钱呐,是赚不完的。”
常红心赶紧道:“你留给我的活,早就做完了。”
出事那会儿,她没日没夜的做活啊,不找点事情做,她怕是早就疯了。
“那正好,趁着我还有几天才开学,我把后头的也教给你。”舒雨准备把制作大衣的后续工作都交给常红心,她得专心制作婚纱,否则赶不及明年初的新店开张。
常红心没想到后续的制作这么复杂,和她平常的做法完全不一样。舒雨怕她省事,赶紧强调,“这是人家要求的,不按这个做,不仅不结帐,还得赔人家的料子钱,你看看这料子,赔得起吗?可千万别糊弄。”
“我保证不糊弄,跟你做的一模一样。”常红心被吓住了,偷懒的心思刚冒头,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
舒雨也算是掌握了和常红心相处的办法,该吓的时候吓,该祭出胡萝卜的时候祭出胡萝卜。
另外跟她说话的时候别藏着掖着,把话说透说到底,让她明白后果和你的底线。别指望她会猜,让她猜能从北极猜到南极去,保证跟你希望的不一样。
不懂事的人就得用不懂事的方法,别不好意思就对了。
舒雅在家,也在旁边帮衬着,常红心别的不行,学缝纫倒是真有天赋。没两天教会常红心,又送舒雅回京城,舒雨便该去学校报道,开始她的高中生活。
顺便去邮局给岳婆婆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婚纱的料子以及相关的配件,岳婆婆手里当然不会备着这些,拿着笔一项项记下来,“姑娘,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你真要?”
“真要,您不放心我改天给您送一笔定金过去,但东西的质量一定得好,要最好的。”舒雨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也就是遇上我了,放心吧,有些东西我儿子的厂子里没有,让他去别的厂子给你挑,不行去批发市场给你找。你真心要,过半个月来一趟,先拿些东西回去。”岳婆婆是天生的会做生意,不收定金但是分批发货,有诚意你就来,没诚意我也不用压太多货在手里。
“我一准来,您放心。”舒雨放下电话,想了想又给燕子打了个电话过去,约了再过二十天,让她来取货。
燕子一直等着她的电话,接到电话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说,“你的要价可不能太狠了,现在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周边好几家都拿了好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的衣服撞了车。”
舒雨笑了笑,“要是撞了车,你再找找别家就是了。”
一句话噎得燕子是吐不出也咽不下,挂了电话气得直唉哟。
升到高中,大半都是熟悉的同学,这回同桌的是初中时坐在自己前排的女生,她几乎是抢到了舒雨的旁边坐下,“没有程燕可真不习惯。”
“可不是吗?”舒雨也同样不习惯,新同桌也算是之前小团体的成员之一,倒也不缺人说话。
从原校升上来的学生,都十分的放松,看肢体语言都看得出来,大咧咧的坐着,高谈阔论,十分自在。从其他镇子或是别的学校过来的,就相对拘谨,灵活些的已经开始找人攀谈,内向些的还在暗中观察。
不过终究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这一丝的疏离感很快被打破。
同桌王露继承了程燕的爱好,正在八卦暑假里吴县的头条新闻。
“桂华的店早就到期了,还欠了房东好几个月的租金,房东不仅要不到租金,还要天天被人闹上门,现在铺子根本租不出去,房东都快闹心死了。”
舒雨心念一动,“他们家的房子好像是个人的吧,不是单位的。”
“可不是,房东就是把靠街的一面墙打开,腾出一间房做了铺子,一家人都住在这里头呢,现在天天有人来扔砖头,都快气死了。”王露是县城人,消息也算灵通。
利用中午的时间,舒雨跑了一趟,私人建的房子,有好些年头了,面积也不大,三间房带一个厨房,厨房是搭在院子里的,开了门院子就只剩一个过道,等于是没有院子。
刚一敲门,就听到里头有人应声,“我们和桂华没什么关系,他还欠我们房租呢,别来了。”
“跟桂华的事无关,就是来问问,您家卖不卖房子。”舒雨没指着对方一定会卖,但是问问也没关系。
里头的人听了,一个女声愤怒道:“不卖,卖了我们一家人住大街上啊。”
又有一个男声传出来,“先让人进来听听。”
舒雨被让进来,这一对夫妻男的是手艺人,干木工活的,女的在家带孩子,没有工作。
从农村嫁到城里的女性,一般都是当家庭妇女,一方面是因为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不太适合出去工作,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用工单位要求城镇户口,基本不给农村户口进入用工单位的机会。
农村户口想要吃皇粮,读书几乎就是唯一的出路。
在当时来说,也是一种调控手段,农民呆在农村种地好歹不会饿死。城里本来就有大量待业青年,再跟他们抢用工机会,可就真得饿死人了。
男主人经常在外头做工,接触的人多,所以还算是好说话,也比较客气。女主人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打量着舒雨,也不知道她是在警惕什么。
“你一个小孩子,问这种话干什么,你们家大人呢?”男主人一看是个孩子,便有些后悔把人让进来。
“我舅舅在缝纫机厂上班,叫金明天,您一打听就知道是谁了。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事,我们姐妹可以作主。”舒雨说道,只要对方一打听就知道他们姐妹的身份。想必也知道,他们真的有钱买得起这套房子。
“我知道乍然一问,您肯定没主意,不然您再想想,过几天我再来。”人家都没想过卖房子的事,也不信任她这个孩子,当然不会现在就答应。舒雨也没指望马上就能得到结果,扔下一句话便走。
晚上放学回家,和舅妈两人加班加点的制作大衣,好在常红心学会之后,有白天的时间可以用,进度大大超前。
等了几天,再去孙木匠家里敲门,是孙木匠亲自开的门,搓着手道:“你是舒雨吧。”
“我就是。”上次来她没报名字,其实小县城,对方一打听就知道,她等这几天时间,也是等着对方去打听的。
孙木匠点点头,和他打听的一样,姐妹俩手里有父母留下的抚恤金,听说还有抚养费,确实有钱买得起这套房子。
他们家这几天也不平静,父辈就传下来的房子,到他这一辈子卖掉,总觉得有点不孝。但桂华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警察都统计出来了,一共在吴县骗了三万多块钱,被骗的人数过百。
这么些人,每天来几个就够他们受的,现在的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房东,反正桂华以前在这儿开店,那你肯定也得承担责任。
好几户偏执的人家咬定孙木匠不放,警察都说了不关他们家的事,还是不好使。
其实哪里是不懂事,无非是桂华跑了,孙木匠还在。能咬出多少是多少,反正他们是受害者,干什么别人都会同情他们。
桂华的父母和老婆也没少受气,父母直接搬到乡下去住,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就剩下孙木匠呆在县城碍大家的眼,可不就成了别人泄愤的对象。
要是以前孙木匠肯定不会卖房子,但现在整天提心吊胆的,既然有人想买,便动了心思,干脆卖掉县城的房子去镇上盖一间,还能换个宽敞点的院子。
“你们能出多少钱?”孙木匠问道。
“你们想卖多少?”舒雨反问道。
县城里的房子目前极少有交易的,价格不用说,肯定不高。后世曾经就有住在深城的孩子回忆过,自己的祖父用深城的一套房子换了一台彩电。然后哭笑不乐的问网友,这是什么水平的交易。
一度引发沙雕网友的欢乐吐槽,更是引来不少人吐槽关于那些年错过的房子。
“八,八百。”孙木匠一咬牙,说了一个自己都心虚的价格。
舒雨“噗嗤”一笑,“孙叔,您是在开玩笑吧,消遣我也没什么意思。您不愿意卖,我也不勉强的,无非就是再换一家问问。这么大的县城,我又不着急,总能找到合适的。”
“这样吧,您诚心想卖,我让我外公来跟您谈。合适的话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您看行不行。”舒雨知道这价格得磨,对方看她年纪小,又是主动找上门的,开的价肯定低不了。
不过她也表明了态度,虽然是我主动找的,但要是不行,可以再换一家,无非是在县城安个家,哪套房子都行呐。
“我,我家有个铺面可以出租的。”孙木匠还在努力,虽然他的铺子一个月才十块钱的租金,但也是一笔收入不是。
舒雨摇摇头,“我们家不做买卖,再说房间也不够用,就是买下来,也得改回来。”
这就没辙了,舒雨扭头跟外公打了电话,外公很是惊讶,“你们买房子做什么,长尾镇的房子不好吗?是不是你舅妈说什么混帐话了,还是又干了什么混帐事。”
把家里的钱借出去给人骗,他也就忍了,毕竟儿子都没怪她,自己当公爹的也没什么可怪的。
可要是跟外孙女过不去,他可不能依。
舒雨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外公,高中三年呢,我不太想住宿舍,每天回家又太远。再说舅舅的工作,阳阳以后读书,都得着落到县城里。迟早是要买的,不如早买。”
“那我跟他聊聊,八百简直是开玩笑,到我们村里建个三层小洋楼都够了。不行就找别家,又不是非他们家不可。”
“他们家离学校近。”舒雨找了这么个理由,其实真正的理由是,这个铺面过几年可以用起来,给舅舅开个裁缝铺子。
“行,我明天找他去。”金外公应下来。
像他这样身体健康的老人家,最喜欢后辈来麻烦他,麻烦他是因为他有用,立刻精神百倍,出去找人打听孙木匠的消息去了。
舒雨扭头又给舒雅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动用姐妹俩的存款,在县城买套房子。
“就写你的名字。”舒雨名下都有两套房子,怎么也得先给姐姐来一套,等过几年上京城,再去京城来一套。
钱一点点的赚,房子慢慢的买,她不慌不忙低调稳当的,悄悄增加着自己的资产。
“我人都不在,直接用你的名字吧,那钱是咱们俩的,写谁的不一样。”舒雅根本无所谓的态度。
“那我决定了,写你的。”舒雨也不跟她掰扯,都说了她人都不在,写她的她也反抗不了。
舒雅没反对买房子就行,外公那头的行动也飞快,直接找了块地,跟孙木匠谈条件,五百块钱的同时,让柳湾镇把这一块好地批给他当宅基地。
这年头农村和小城镇的宅基地不算难批,但想找块好地方也不容易,金外公人头多熟,一下子摆平了孙木匠可能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摆平的事。
孙木匠一盘算,也不矫情了,五百就五百,麻利的搬到媳妇的娘家暂住,然后张罗着去起房子。
买房子的事惊呆了金明天,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要在县里买房子,更不明白为什么要买这套有麻烦的房子。
舒雨只能拿读书和工作来说事,然后使了一个眼色给外公,这是他们路上商量好的。
金外公会意,转头对金明天道:“你也在单位挂个名,别以为他们俩姐妹的房子就是你的,你只是暂住,属于无房户。无房户单位是给分房的,凭什么不要,你是不是傻啊。”
金明天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从来没那么想过。”
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有地方住,根本没操心过单位分房子的事。
舒雨也是今天去过户,才听说缝纫机厂在讨论建员工宿舍的事,一问金外公才知道舅舅提都没提过这件事。所以特意让外公提醒他,一定得参加单位分房。
这事她不能提,提出来好像是她赶舅舅舅妈走一样。外公提醒就不一样,不会落埋怨。
而单位分房是这家注定会破产的工厂,给员工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金明天是正工员工,而且是无房户,完全符合条件,不参加才是傻子。
金明天就属于那个年代培养出来的傻子,根本不知道去争取利益,也根本不会去想这个社会也许会有变化。习惯于依赖国家或是单位给他们安排一切,自己只要好好干活就行。
这里的傻子不是贬义词,而是感叹词。许多家庭可能都会在未来的二十年三十年里,感叹当初的父辈有多傻,那些年错过的机会也好,房子也好,十个手指头都不够用的。
金外公一点情面也不留,“既然没想过,为什么不报名,听我的,明天就去报。”
“单位里住房紧张,还有好多小年轻等着房子结婚。”这也是金明天没有报名的原因。
“别人紧张,你借住在舒家,就不用紧张。以后小雅小雨结婚,带着外孙女婿住进来,你们还好意思一起住?”金外公干脆把话点明了。
常红心在旁边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更是猫抓一样痒痒,可她不敢说话。
家里的存款被她败了个一干二净,换到别人家,打到半死娘家人都不敢说什么。可在金家,丈夫也好,公婆也好,都没为这件事对她动手。光这一点,她就只能装鹌鹑。
其实在她心里,早就视长尾镇的房子为己物,不是说她想要,而是想着以后肯定是阳阳的。金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外孙女还能占房产吗?没有这个道理。
之前这些事没说开,大家就这么住着,也没人提。今天金外公把话挑开,常红心知道公爹说一不二,丈夫更不可能反驳。心中涌起巨大的危机感,是啊,他们竟然没有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文中政府部门,单位,职务等等,都会模糊化处理,也可能会改个名字出现,大家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了,千万不要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