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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都要怪当年雍景帝攻打廉国时,攻势太猛。
他硬是将整个廉国皇室屠戮殆尽。除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廉睿帝在群臣和侍从的拼死相护下，勉力逃过一劫，其余所有的皇室成员几乎都被雍景帝杀得一干二净。
老子造的孽,必须让儿子还。
廉国拿不出其他够分量的贵族子弟,又不放心自家独苗太子只身前来雍国涉险，于是只能强烈要求,雍国必须派出同等分量的太子去廉国访问才可。
若是雍国不肯答应，他们宁可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轻易投降。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局,越凌觉得无需猜测。
除非雍景帝愿意让雍国再次陷入与二十年前一样的长期战争中，不然,他也只能答应廉国的要求。
毕竟于情于理,对方的要求都不算过份。
“这算什么事啊！”温无瑕忍不住抱怨道，“我们不是已经赢了吗？凭什么还要送我们的太子去廉国当人质？！”
“没办法。”越凌耸了耸肩膀，倒是不甚在意,“廉国虽然打仗不行，可国力着实不弱。而我们嘛……打仗虽然厉害，但是穷啊！
今年我朝已经历了各种灾患，国库空虚。若再要与廉国耗下去，说不准吃亏的反而是我们了。”
说白了,都是钱闹的。
像廉国这种要命不给，要钱拿去的国家，你拿它还真没有办法。
你说它没骨气吧,确实是没骨气。与雍国交战一直是输多赢少，输了就投降、就赔款，倒也不含糊。
但你要说它有骨气吧，确实又是有骨气的。每次廉国认输,过个一年半载缓过劲来了，就继续打！绝不会吃了亏就认栽。
雍国要真打得狠了，等深入廉国境内又会发现，廉国军民上下一心，坚壁清野。宁可把城池庄稼全部一把火烧了，也绝不让雍国占到一丁半点便宜。
这样的邻居，让雍国始终都很头痛。灭又灭不掉，打又打不服，要拿它怎么办才好？
目前的最优策略也不过是每次打赢了就赶快狠狠地敲上一笔，捞些实惠的好处，再期盼他们下次崛起的时候来得晚些罢了。
雍国的物产向来没有廉国丰富，因此，从廉国得到的赔偿其实是雍国一项非常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
这次廉国既派了太子亲来，想必能敲到的竹杠也会更多。雍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哪怕因此会让她——雍国太子身陷险境也在所不惜。
毕竟，廉国的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他都不怕，他们雍国皇帝好歹有两名子嗣呢，怕什么？
“一定要去吗？”温无瑕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她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问道。
“虽然父皇还没最终决定，不过……多半是跑不了的。”越凌道。
“行吧，那我跟你一起去。”温无瑕道。
“这就不必了吧？”越凌道，“此次我若前往廉国，定是与使团一起，同行的侍卫婢女也不会少。我再安排上几个心腹侍女带上也就是了。此行变数甚多，无瑕姐你还是别去了。”
太子的真实性别虽是个秘密，但是太子府中到底还有几名从小照顾她的心腹侍女是知道真相的。
太子妃过门也没有多久，在此前，太子也还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就是因为此行变数甚多，我才一定要去！”温无瑕坚持道，“侍女只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若是遇到复杂些的情况，她们就无法及时处理了！”
“这……我打算到了边境后，先与方宇涵会合。届时由他陪我去廉国，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越凌再度建议道。
“方宇涵吗？”温无瑕想了一会，还是摇头，“若是有他在，安全方面自然不成问题。但也还是会有他都没办法帮你应对的情况吧？
譬如说，你去到廉国，廉国皇帝和贵族定会邀你宴饮作乐。若是有人一定要送你些歌伎舞女，甚至把你灌醉了，再把美人直接送到你的床上……那时，你可要怎么办？”
“这……这应该不会吧？”越凌被温无瑕描述的画面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会才怪！”温无瑕翻了个白眼，“往年他国使臣来京，我们不也是办宴席、塞美女。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抓到人家的弱点吗？
你的身份特殊，廉国怎会放过这机会呢？若能成功往你身边塞上一两位廉国美女，有朝一日得了宠……日后等你登基之时，这些美人便是皇帝的嫔妃了！他们要现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指望更进一步！
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拼了命往你身边凑？”
越凌无比惊恐地回想起方宇涵当皇帝的那一世，他被后宫嫔妃们缠得无处可逃，只能带着她私奔的场景。
她当时看戏是看得很满足，但绝不想自己也照此办理“享受”一遍啊！
其实就算在雍国，也不是没人瞄着太子侧妃的位置。
只不过太子与太子妃才大婚不久，此时娶侧妃，显然不合适。
而且太子向来表现得与太子妃情深义重独爱一人，就算有些不长眼的贵族，试图给后院单薄的太子赠送美人，也都被太子无一例外地打发了回去。
在几次不留情面的斥责后，雍国朝堂之上对“太子痴情，太子妃善妒”的事实，基本上已然达成共识。所以，已经很久没人敢再触这个霉头了。
但对这些完全不知道的廉国人则未必——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如果太子孤身前往，只怕要提防的不是刺客，而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从任何场景以任何方式冒出来的廉国美人……
越凌努力抹去自己脑海中，堪比某恐怖漫画家绘出的画面。
“无瑕姐，请你，务必陪我前往廉国！”越凌相当识时务，赶紧握住温无瑕的手，态度极其诚恳。双眼中满是恳求，生怕温无瑕临时改了主意。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温无瑕笑眯眯，“一个善妒且霸道的太子妃，能为你省多少事呢！”
“是是是！无瑕姐说的都对！”越凌狗腿万分，只差没有学阿绯摇尾巴。
虽然怕老婆这个设定，让太子在朝野上的名声不太好听，免不了被官员诟病。但考虑到它所避免的那些实际上的麻烦，那些非议简直太不值得一提了。
雍景帝也很看不惯太子时时刻刻离不开太子妃的行为，为此甚至狠狠斥责过原主好多次。
原主有自己的苦衷，非但不可能特地疏远温无瑕，反而不得不与她摆出一副亲昵无间，一时半刻都离不开的模样。
雍景帝甚至都想过要强行拆散他们。但是除了善妒霸道这一点，温无瑕这太子妃当得可谓毫无瑕疵。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她的风评都极佳。加上本身又是先皇后娘家出来的姑娘……雍景帝思忖再三，终究也只能装聋作哑地只当不知了。
雍景帝的决定下得很快。第二日便有旨意传到太子府，命他这几日不必再上朝，准备动身前往廉国。
越凌领旨谢恩，同时递了折子，恳请雍景帝批准他携太子妃同行。
雍景帝又是照例下旨斥责了一番，满纸的恨铁不成钢。但最后的最后，还是准了。
主要人员定了，其他的事情安排起来就很快了。丞相向来亲近太子，因此在使团的准备上相当尽心尽力，务求将每个细节都做到最好。
倒是越凌，反而劝阻了日夜不停歇的丞相。她温言道：“丞相实在不必为孤操心太多。孤此行，只是去廉国走一趟，看一看别国的境况，权当长世面罢了。
主要的议和任务在皇都这边。孤带哪些人过去，其实并不重要。”
“话虽如此，可是殿下的安全……”丞相还想坚持，却被越凌再次劝阻。
“没关系的。”越凌道，“我已征得了父皇同意，到了边境后，便会由边境的方宇涵方将军负责护送我往返廉国。有他在，我的安全不成问题。”
丞相听了这话，才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他知道，方将军不但是太子乳母之子，与太子从小关系甚佳，更在这次对廉国的战役中立下奇功。待到此间事了，一个骠骑将军头衔是肯定少不了的。
“可是，方将军虽勇武，在廉国毕竟势单力孤。若有意外，恐怕……”丞相转念一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若有意外，也不会在廉国发生。”越凌笑了笑，点明道，“廉国皇帝只有这一个子嗣，他们对太子安危的看重，远比我国更甚。
若真要发生什么意外，那也只可能发生在雍国这边……”
越凌意有所指，但以丞相的聪慧，说这些已经足够。
“殿下是说……”丞相果然瞬间了悟，“臣明白了！廉国太子在京期间，臣一定会誓死保护他的安全。”
越凌点了点头。
其实所谓人质，是相互的。廉国派了太子过来，他们也派了太子过去。
只要廉国太子不在他们这边出意外，她在廉国都城便不会遇到危险。
同理，若是廉国太子的安全不能得到保证，那她和方宇涵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逃不出生天。
不过越凌并不觉得誉王会蠢到这个地步。冒着要让两国从此从关系不太好的邻国变成不死不休状态的后果也要除掉她，这代价太大了，也太不值得。
越凌出发那天，皇帝没有出现，是誉王代表皇帝前来为使团送行。
“皇兄，臣弟在这里预祝你一路顺风！”誉王一身戎装，威风八面地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即将出使廉国的人是他。
他一派意气风发，笑吟吟地端起一碗酒，递给越凌。
“承你吉言。”越凌骑在阿绯背上，伸出手就要去接誉王手中的酒。
眼看酒杯即将易手，阿绯却突地呲了下牙。它森森白牙正对着誉王□□那匹高头大马。
那骏马瞬间一声长啸，猛然后退数步，马身都直立了起来。后面使团人员众多，它无法再退，只得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誉王哪曾想会有这一出？一时不防被直接甩下了马背。别说酒杯了，就连他自己能平安落地，及时避开惊马的踩踏，都多亏了他这些年骑射功底练得扎实。
而那酒杯被远远甩开，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阿绯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所以后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场变故的缘由。
他们只看到誉王的马突然发了狂，把誉王甩到了地上。
“哎呀呀~~二弟，你可要千万小心！”越凌连忙伸过手去，作势要扶誉王，“怎么，难道圣山之行到现在……二弟的身体还没养好么？
哎~~不是我说，二弟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啊！看你这样，皇兄要怎么安心远行呢？皇兄还指望着回京后，还能看到健健康康的二弟呢！”
“请皇兄尽管放心！”誉王没有搭理越凌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咬牙切齿道：“臣弟自当保重。一定会让皇兄回京时看到健健康康的臣弟！”
“如此便是最好。”越凌也不扭捏，在阿绯背上直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誉王。
平时和誉王站在一块，因为身高差距她始终要保持仰视，这一点让她不爽了很久，今天总算能痛快一把了。她心情愉悦地摸了摸阿绯的背毛。
“倒是皇兄，可千万要保重自身。臣弟还等着你能平安归来，再教导臣弟一二！”誉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凌，一字一句地道。
越凌微微皱眉。
誉王的态度不对。
他们的关系如何，彼此心知肚明。但以前——至少在人前，他从来不会把敌意表露得这么刻骨。
不过思及临别在即，越凌也没时间再与他计较这细枝末节。廉国路远，等到她再回京，少说也是几个月后了。誉王现在的情绪问题，她来不及细究，也懒得细究。
天晓得这二愣子到时候会是什么状态呢？对付他，随机应变足够了，没必要提前备着。
想虽是这么想的，但直到队伍出了京，越凌却还在琢磨着这事。
“也许，我不应该带着无瑕姐一起前往廉国的。”越凌道，“誉王……我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
“哪不对？”3344不解，“他和原主，不是一直都敌对着的么？也许以前他装得很好，现在不想装了？”
“不，不对。”越凌道，“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那绝不仅仅是仇恨的眼神……我怕他会趁我离京的这段时间里，做出些什么事来。”
“他还能做啥呀？”3344不明白，“他神狩失败了，在朝堂上又被皇帝狠训了一通。要我是他的话，就死心了。京城里好歹还有雍景帝和丞相在，誉王翻不出天去的。”
“但愿吧。”越凌叹了口气，“可惜无论是雍景帝还是丞相，都不完全是我的人。他们不知道全部的真相，未必能及时应对誉王闹出的幺蛾子。
若是无瑕姐留在京城，我至少还能有个及时收到消息的窗口。”
“可是，温无瑕的身份也不过是太子妃，她能做的事情本来就有限。若要让她和誉王正面开杠，她反而会遇到危险吧？”3344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把她带上。”越凌沉默了片刻，又道，“算了，管他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马上就要跟方宇涵会合了，我就不信誉王还能算计到我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换地图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