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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白贵妃满腹的牢骚便尽数被憋了回去,化成一声不敢置信的低呼。
只见一个清晰的掌印像烙在越凌雪白的脖颈上一般显眼。
那指痕触目惊心,五指末端都深深地发青发紫——光是用看的就可以想象,当时下手那人压根就没有想要留手。
“这——是陛下?”白贵妃声音轻了不止一个八度,她迟疑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碰到。
“是本宫的不是。”越凌轻叹了一声,复又拢紧了衣领,轻咳了两声。
“季国师的故居被烧了,陛下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越凌轻飘飘地把重磅炸弹扔了出来。
“被烧毁的是季国师的故居?!”白贵妃也吓了一跳。
越凌虽然已经离开这世界很久了,但对这个世界的百姓而言,前任国师季芙蓉才故去还不到五年的时间。
在之前的几十年,她一直都在民间四处奔走,帮助过无数百姓,故而在民间的威望极高。
白贵妃本就是站在国师这一系的,所以对前任国师也是倍为推崇。
“所以,你明白了?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越凌苦笑:“本宫就算再怎么疯狂,也做不出焚烧国师府,以求吸引陛下注意的事情,不是么?当然,国师大人更不可能这么做。”
白贵妃怔愣了一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皇后如何暂且不说,但当代国师大人对自己的师父有多尊重,可谓世人有目共睹。她绝不可能为了帮皇后博取陛下的欢心,就做出焚烧自己师父故居的事来。这太丧心病狂了。
更何况,季国师还是陛下的弟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也相当高……用烧她故居的方式来博关注,那真的不是想送自己一程吗?
至少,白贵妃是绝不信皇后能蠢成这样的。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贵妃追问道,“陛下又为何会对娘娘下这么重的手?”
就算季国师的故居被毁,陛下也不至于对皇后下如此重手吧?
“唉……这都怪本宫不好。”越凌脸上满是愧色,“要不是为了帮本宫祈福,季国师的故居也不会被烧毁。”
“……祈福?祈福把季国师的故居给烧了?”白贵妃相当震惊。
这国师是怎么个祈福法?能祈个福就把房子都给烧了?她们难道是在季国师的故居里点起篝火,围着火跳大神了不成?
“唉……”越凌轻轻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睫,“国师大人为了本宫,在国师府里摆了阵法祛除病气。原本一切都挺顺利的……可谁曾想,都到了最后一步了,只需由本宫亲自放飞一盏孔明灯,即可将病气驱除体外——那时,意外发生了。
灯才离手,风向却突变,那盏点燃的孔明灯被风吹落,好巧不巧就落在季国师的故居附近,点燃了堆在那附近的柴草……”
这个理由是放火之前越凌与阿青就一起商议好的。
毕竟烧了前任国师的故居,总得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哪怕是阿青自己放火烧前任国师的故居,也得要给大众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这解释会不会有人信姑且不论,但在明面上要说得过去——这是成年人做事的基本套路。
所以,打从一开始,越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戏做足的。
哪怕事后有人去调查,也只能查到当时国师府确实在进行一场祈福仪式,也确实有一盏孔明灯坠落在前任国师故居附近,才点燃了屋舍的结论。
当然,后来的情况会急转直下到那般地步,这是越凌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管是与方宇涵,还是与阿青,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能按照越凌最初预料的那样发展。
最后,整件事中唯一还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只剩下这个一早便已被安排定下的失火理由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阿青,不会希望方宇涵察觉到当时被他掐得半死的人到底是谁,也更不可能愿意方宇涵与越凌有真正的接触,发现这位皇后娘娘的真身是谁——所以,她绝不会说出真相。
哪怕她已经已经与越凌翻脸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得不依着越凌一早安排好的说法,把这个谎话圆下去。
白贵妃对此半信半疑。
显然,她对于能力强、威望高的国师阿青,居然蠢到做个法事就把自己家给烧了这件事持非常强烈的怀疑态度。
不过,她也想不出来皇后骗她的理由。
毕竟,不管是皇后还是国师,都没有任何理由去烧前任国师的故居啊!做出这种铁定会触怒陛下的事来,简直……蠢到她不能理解。
百思不得其解的白贵妃,在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了越凌给她的这个答案。
于是,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口气便缓和了许多。
“……陛下未免也太过分了!娘娘毕竟是中宫皇后,就算是一个不小心,烧了间屋子,陛下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啊……”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一开始不太友善的语气,再度开口的白贵妃,话语中满是偏帮越凌的意思。
“也不是陛下的错。”越凌嘴角噙起一抹苦涩的笑,“本宫隐瞒行踪出宫,自然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是以,当时本宫身上穿的,是国师府下人的服饰。
陛下想来是以为本宫只不过是个国师府的下人,因为一时疏忽引燃了季国师的故居……这才一气之下……不过,陛下毕竟还是慈悲的,所以并没有将我治罪。”
白贵妃若点了点头。若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要是真如皇后所说,那确实不能怪陛下。
对待一名犯了大错的下人,这样的处置确实已经算得上是从轻发落了。
事已至此,白贵妃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她确实嫉恨皇后娘娘先一步见过了陛下,但眼下看她这幅摇摇欲坠,面色惨白的样子,却还是有几分不忍。
在好言安慰了越凌几句之后,白贵妃便告辞离去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白贵妃,越凌当夜便病倒了。
她这个壳子实在过于脆弱,压根经不起半点打击。
而这一天里,她不但强撑着身子去了国师府,还被方宇涵差点掐死;淋了雨,又在泥水里滚了半天;一身湿淋淋的没能洗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又在那里和阿青说了半晌耗费心力的车轱辘话;好容易回到宫里,才捂暖了没一会又得出去应付白贵妃……
如此乱来一通的后果就是——当夜她便发起了高烧。
太医院全体同仁再一次集体前往皇后寝宫报到。
在又一次进行了一场徒劳无功的会诊后,皇后娘娘第n度被下了“命不久矣,准备后事”的宣判。
这一次,就连国师大人都不愿再露面了。她差人传了话来,表示皇后娘娘的病情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采薇急得哭成了泪人,白贵妃倒因此反而相信了越凌那一番怎么看都不合理的解释了。
在白贵妃的特别关照下,各种珍贵的补品流水似地往皇后宫中送。但它们除了能勉强吊住皇后的一口气,似乎也并没有其他用处了。
这一场高烧,差点直接把越凌送回老家。就算她用灵力拼死支撑,都差点没能保住这具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过,三天后,越凌总算是清醒了。
才一睁开眼,越凌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抹着眼泪的采薇。
越凌才动了下胳膊,采薇立即被惊动了。
她转过脸来,一双核桃般的眼睛蓦地睁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越凌。
“娘娘?娘娘您醒了?!”采薇惊喜地连声大叫。
“……啊……”越凌扯着嘶哑的嗓音勉强回答了一声。
采薇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水过来,服侍越凌缓缓喝下。接连喝下两杯水后,越凌才终于觉得自己真的是“好些了”。
“娘娘……您吓死奴婢了!”采薇见越凌确实缓过来了,终于哽咽着哭出了声。
她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自己愿意跟随的主子,并不想那么快就又失业啊!
在这后宫里,要想找到一个不作死的主子,其实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说,皇后娘娘有时候也挺作死的……但她的作死,一般只作她自己,并不会连累奴婢替她抵命。
仅这一点,在这动辄杀宫女打内侍或者连累全宫上下陪葬的后宫之中,就非常难能可贵了。
“死不了的。”越凌瞟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家娘娘我……猛毒都毒不死,一场风寒罢了,哪里就能要了我的命了?”
“娘娘说得是!”采薇泪流不止,“娘娘有九条命!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呸呸呸!娘娘千岁!娘娘福泽深厚着呢!”
连番被那么多御医一一宣判了死刑,就连国师大人都放弃了!可她们家娘娘这还不是醒过来了?!
这还不足以证明,她们家娘娘福大命大,远非常人所及么!
越凌轻叹了一声。说实话,她还真想就这么睡回老家去算了。
这个壳子被毒了一把之后,本就脆弱得跟个纸壳没什么两样了。再被这么接二连三地打击下,更是烂得跟在硫酸里泡了半年似的,不必扯,随便晃一晃就碎完了。
眼下这身体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五脏六腑几乎没有一个器官是完好的,就连每次呼吸,她都能感受到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疼痛着。
但是,就算再辛苦,只要她还有一丝灵力可用,就绝不会让这个壳子崩掉!
还没把方宇涵带走呢!她说什么也得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哪怕苟延残喘她也会撑下去!
越凌在采薇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来,轻声问:“在我昏睡的这几天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她是真的担心,方宇涵和阿青会不会在她昏迷期间已经掐起来了。
阿青在她这没能得到满意答案,不知道会不会因此铤而走险,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没……没有吧?”采薇的回答十分不确定。
自家主子生死未卜,她哪有心情关注其他事呢?
这些天来,除了白贵妃偶尔差人送些补药过来,几乎再没别人会关心他们的死活了。她又日夜守在寝宫里,也并不清楚外间发生了什么。听越凌这一问,只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哦!对了!听说,斐将军家的大小姐,快要回京了。”好容易,她才想起前几天听两位太医休憩时聊起的闲话。
“斐家小姐?”越凌不禁皱紧了眉头,“她不是去边关侍疾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斐家还是想让她入宫?”
朝臣们不死心,这是理所当然的。
斐家手握重兵,直至今日,能够调集天下八成兵马的兵符也还是在斐家手上。朝中掌握实权的武将也大都与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在朝臣们看来,要是陛下能够收回兵权,那自然是正好不过的事。此举必能削弱斐家的势力——只可惜,方宇涵却没有这个意思,对他们的连番上谏也是能拖就拖,迟迟不肯行动。
斐老将军手握重兵,但却丝毫没有被牵制的迹象,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斐家对前朝皇室忠心耿耿,就连越凌都还清楚记得。
当初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犯下谋逆重罪,斐老夫人悲伤而又决绝地作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她无论经历过多少世界都不会忘记。
如今的斐家家主,距离当初那场大变不过才数代光景。作为掌权者的斐老将军应当还很清楚当初所发生过的一切。
以斐家的家风,必然对所有企图谋逆的野心家都深恶痛绝。
可是,国师府却不一样。
因为越凌的缘故,斐家与国师府一向保持着很好的私交。
在她担任国师期间,阿斐年年都会往国师府运送丰厚的年礼——至少在她离开国师府之前,从未有过间断。
在越凌走后,看在她的面子上,继承国师之位的阿青也始终被斐家关照着。
而现任的斐将军正是阿斐的儿子,与国师府的关系亦很不错——否则,斐家绝不可能在政变发生时保持沉默。
斐家在立场上忠于前朝皇室,但是在感情上,却更偏向国师府,于是最终两不相帮。
可是,既然选择了彻底旁观,那么他们应该是巴不得远远离开权力中心的,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斐家小姐送进后宫呢?
“奴婢也不清楚。”采薇犹豫了一会,如实以告,“只是听两位太医闲聊时提了一嘴,后来,白贵妃那边大宫女来送补品时,我又问了她几句。
听她说,好像还没有决定斐家的小姐回来后是要入宫,还是送去国师府修行……”
“国师府?”越凌意外地挑了挑眉。
斐家大小姐会被召回京城,越凌并不意外。斐家就算表示了自家保持中立,朝臣们也依旧不可能放得了心。
斐家没有选择与当今朝廷为敌,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效忠于新皇。
当然,方宇涵对斐家放心不放心没人知道,可朝臣们不放心却是众所周知的——尤其是白丞相大人。
从一开始就率先倒戈,站到了国师府那一边的白丞相大人,毫无疑问正是斐老将军最讨厌的那种野心家。
斐家势力太大,总得要留个人质在京城才好让朝廷放心。只是……竟不是进宫,而是有可能去国师府修行吗?
越凌觉得,这并不像是方宇涵本人的意思。
也许,在她昏睡的时候,阿青已经开始了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