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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0(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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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一处作坊孤零零的矗立在郊野中。
    据闻此处原本是一间瓷器铺子的烧窑,因东家经营不善,买卖垮塌。城里的铺子转赁出去,只这处烧窑却无人接手,空了半年有余,便荒草丛生,几可闹鬼。
    方夫子只花了十两银子,便借用此处整十日。
    用来当鸭圈倒是极其合适。
    院门口停着几辆驴车,周遭鸭子的腥臭清晰可闻。
    陶蓁转首同有全道:“看来鸭农还未走,你我正好上前再看看。”
    有全脚步一顿,立刻落后两步:“这……陶东家是爱干净的女子,进去鸭群中闻臭气未免不雅。不若唤人出来问问情况便可?”
    陶蓁摇摇头:“这怎么可以。这般大的买卖,我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院里闹哄哄,人语声、鸭鸣声不绝于耳。梳子上前拍响门,过了许久院门才打开。
    方夫子面上敷了一面巾子,将一张年过三十颇显憔悴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一瞧见陶蓁,他脱口便道:“东家怎么来了?不合适不合适,快回去。”
    话毕就要关掩门。
    陶蓁伸手按住门:“我是东家,怎地不合适。莫说这鸭鲜活,便是鸭得了瘟病,我也得先知晓。”
    她转头笑望有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这般重视买卖的务实精神,你可要原原本本让瓷碗张知晓。他欣赏我,日后说不定月月同我做大买卖呢。”
    有全倏地看向她,但见她神情自若,提及瘟病时甚至带着点揶揄,不像察觉了什么,便讪笑道:“小的是被派来帮手,倒是不够资格见张东家。”
    陶蓁笑一笑,取出帕子敷了脸,推开门跨进门槛,忖了忖又同梳子道:“你守在外头,此处城郊骡车稀少,如若瞧见,不论车资高低先拦住。”
    梳子原想进去看看两千只鸭子的壮大阵仗,闻言只得止步,又多嘴提醒:“东家一阵就要直接去酒楼后厨,仔细莫踩着鸭屎。若踩着了也不怕,我还给东家带了一双绣鞋……”
    陶蓁抚了抚她的脑袋瓜,又低声道:“莫站在门口,站远些。”同有全进了院中。
    院中臭气熏天,两千只鸭子被装进三四十个大型藤筐里,依次堆放在墙根。还有个别鸭子从藤筐中逃出来,于即将毙命的前途下一摆一摆闲庭信步。
    方夫子顶着鸭子们的“嘎嘎”声向陶蓁介绍:“这靠墙的两排房,原本是担心天下雨,好将鸭子安置进房中。好在这两日日头大,便放在院里。”
    就快晌午,这个时候还有不脱毛的鸭?陶蓁问责:“怎地这个时辰还未开始杀鸭?”
    方夫子忙解释:“今日要先杀的是贫僧昨日和今日在外头收来的活鸭,养在另一处,杏花已带着些帮工前去。此处的鸭到了深夜才开始杀。”
    她又问道:“拢共收了多少?”
    方夫子瞟一眼有全,忖了忖,报出数来:“鸭子已有两千八百多……”
    有全自进了这院子便屏住呼吸,到了此时不免疑惑:“不是说拢共一万只?在鸭农处订了八千,在外头只需寻两千。怎地还多出这许多?”
    “拢共交付一万只鸭子,自然是要准备好一成的损耗,”陶蓁抬抬眉,“这是饮食一行的固有惯例,你整日跟着赵大哥忙活流水席买卖,竟然不知?”
    “知道,知道……”有全忙找补,“只现下奸商太多,遵循旧例之人已太少。”
    陶蓁又自吹自擂道:“我不同,我是最最讲究老规矩的。此事也请你转告瓷碗张,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有全哈腰应下,心道:你倒是想顺顺利利将这买卖做完,可惜一开始就是个套子。你钻的越认真,最后自然越痛苦。反正老子看到了你的诚意,等你进了下三滥常去的勾栏,老子自会带几钱银子去帮衬你的买卖。
    几人继续往前,快到烧窑跟前时,却见几个鸭农围着陈氏三兄弟吵的面红耳赤。
    见陶蓁前来,最前头的老鸭农立刻操着大嗓门道:“陶东家若是这般做买卖,我们这鸭子也就不能供了……”
    陶蓁莫名其妙。
    陈丙上前解释:“他们送来的鸭子,路上憋死了两三百只。我曾听东家言,我们的卤鸭为保新鲜,从来用的都是活鸭。现下这死鸭有一成之多,怎能付银子。”
    陶蓁跟随陈丙所指方向,果见在墙根处堆放着一两百只死鸭。只这一会会时间,已集结了成千上万的蝇子,绕着死鸭嗡嗡嗡飞个不停。
    老鸭农争辩:“这都是路上憋死,有些到了此处时还有一口气。我等运鸭,总不能当个祖宗一只只抱在怀中。陶东家,我等鸭农养鸭不易,价钱本就算的低……上驴车前都是活蹦乱跳的,在路上才死……”
    陶蓁为难的转首看有全:“你说如何是好?鸭农养鸭不易,可我这处也要为主顾负责。”
    有全抬袖捂鼻,草草道:“老农说得对,这鸭都是路上闷死,如若就这般丢弃未免浪费,收了为好。”
    “收了?”陶蓁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倒是菩萨心肠,对鸭农同情至极。”
    他一怔,正要再找补两句,陶蓁已同陈丙道:“有全是瓷碗张的人,他说收我等便收,照常算银子吧。”
    老鸭农看着陈丙哼了一声,“看看,你若早早付银子,也能早早回去歇着。冒充老爷,最后还不是要听旁人的。”
    众人开始给鸭子过秤,陶蓁原本还想继续等下去,有全站的远远已不停催促:“称重有何好看,我看你这些帮工用心的紧,不会耍心思。此处到底臭不可闻,陶东家冰肌玉骨,站在这臭鸭子中间却不相配。”
    陶蓁不由抿嘴笑:“你这长随倒是嘴甜的紧。说的也对,我等便先走吧。”
    她吩咐方夫子:“这些死鸭也只是路上闷死,算起来还是新鲜的。你拣肥一些的选四五只绑起来,好让有全带回去烧鸭子吃。这个季节,烧着吃最合适不过。”
    有全:“使不得使不得……”
    方夫子:“好,东家稍等。”
    方夫子如若去当和尚真真是可惜了人才。
    此时他手脚麻利的揪住四只鸭脖子,随手在地上拽了一把草缠在鸭脖上,最后还在拎手处绑了个环。
    全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他将四只死鸭往有全面前一送:“施主拿好,拔毛时记得用开水烫,焯水时冷水下肉,烧制时约半个时辰就极软烂。祝施主吃的开心,吃的顺意。阿弥陀佛……”
    有全立刻惊慌失措往后退了一步:“真不用,真真不用。我家主子若知道我收陶东家的好处,非得打死我。”
    陶蓁替他接过来,直直塞进他的手中,“有全兄弟太过客气,这好处该收就收,我还等着你替我在瓷碗张面前美言两句呢。”
    有全战战兢兢的拎过鸭子,跟随陶蓁出了烧窑,此时只觉全身都像是痒起来。吸一吸鼻子,竟像是呼吸也不得顺畅。
    他再也忍不住,连忙道:“对了,陶东家说要我向我家东家说好话,我方才忽然想起,东家今儿晌午正好在商行算账。我现下就回去,说不得就能亲眼看见张东家。定然为你美言。”
    “真的?”陶蓁喜出望外,“你夜里还来吗?”
    “这个……说不定。陶娘子莫担心,你行事稳的很,便是我同赵管事不在,相信你也能将买卖做的好。就此告别,再会再会……”
    他转头四顾也未瞧见骡车,竟等不得,抬腿便跑,见路口就拐。直到回头再也瞧不见陶蓁的影子,立刻将手中宛如火炭一般的死鸭子丢了出去。
    远处,梳子低声问陶蓁:“东家,去沐浴吗?我带了沐浴的草药。”
    陶蓁点点头,却又道:“在此处等我。”
    她循着有全消失的路口而去,果然瞧见在路边躺着的四只死鸭子,已有野狗凑上前细嗅死鸭,想要撕咬。
    陶蓁忙蹲地做了个捡板砖的动作,吓得野狗夹着尾巴跑远。
    她上前拎起四只死鸭,连地上掉落的羽毛也一并捡起,回到烧窑前,拍开门将死鸭递进去,“尽快打发鸭农们走,时间紧急,莫在他们身上耽搁功夫。”
    晚霞初升,陶蓁在一处客栈的客房中沐浴出来,换上干净衣裳。
    梳子将旧衣裳抱出去,使了十文钱,寻伙计将衣裳塞进炕洞里,亲眼见衣裳被烧成灰烬,方返回报信。
    往客房去的路上,周遭渐渐传来淡淡烧焦味,烧焦味中竟似还有肉香味。
    待她进了客房时,那气味已极浓。
    陶蓁站在窗前捧着巾子擦头发,只见远处烧窑所在的方向处,天边一股青烟腾腾而起,直冲晚霞,最后散布在晚霞的背后,成了众多云朵中的其中一朵。
    她回过头来,问梳子:“可烧了?”
    梳子点点头,可惜道:“那般好的布料……早知道,东家就该寻张三讨两件破衣,被烧掉也不用心疼。”
    陶蓁笑一笑,“傻瓜,和阿井住在一个院里,你若也变傻,我还靠谁去。”
    客栈送来饭菜,两人吃罢,待晚霞褪去,星光登场,她方同梳子下了客栈,往逍遥酒楼的方向去了。
    —
    天边隐现鱼肚白,一处豪华宅子的角门打开,宅子的小主送了洪三和陶蓁出来,两厢告别后,洪三和陶蓁钻进了等在路边的马车。
    这已是面临交货的前一日。
    最后一批卤味送进了世家大宅的冰窖,只需要存放一夜,于第二日就可取出来。
    洪三长吁一口气,半分不见疲乏模样,兴高采烈问陶蓁:“可是明日就能领银子?投了四千两,不到十日就有八千两。这可比贪官贪墨的速度快到哪里去。这买卖我看好,日后但凡有,请你一定记得带上我。”
    陶蓁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半睁开眼瞧见洪三喜滋滋的模样,又闭上了眼睛。
    前几日她做的分钱的梦里,就是这位小姐头一个敲开她的门,寻她讨银子。
    果不其然,现实中第一个提银子的就是洪三。
    “别做白日梦,没那般快。”她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咕囔道。
    “为何?不是就等明日交货吗?”洪三前倾了身子,“你莫玩我,这里头我自己的只有八百两,余下的皆是旁人的。我的可以折,旁人的若一起折了,我如何交代。”
    陶蓁听得羡慕。
    不久前洪三还向她倾诉豪门世家女子的难处。可人家再艰难,年纪轻轻十五六七岁,可支配的银子都是八百两起。
    想她初来,为了六十八两的赎身银子,险些愁白了头。
    若是哪个世家缺闺女,她实在是愿意上前磕两个响头再认个祖宗,也过一过世家女子吃喝不愁、兜里有现成银子的生活。
    她不答洪三的话,却问道:“令尊大人这些日子可是忙的脚不沾地?”
    “你怎知?我阿爹真真是几日都未回家,祖母派人送去衙门的夜宵吃食,下人怎么送去怎么原原本本带回来,说连人都瞧不见。哎哟,若不是衙门里无人报丧,我都担心阿爹遭逢不测。”
    一时马车里无人说话,只听滚滚车轮不停歇往前。
    洪三又问:“井哥哥的伤势可好些?我二哥日日吵着要去见他,攒了好些小玩意儿,就等着给井哥哥玩。”
    陶蓁轻轻点点头,又烦恼的叹口气。
    一个本就不算独立的夫君越发粘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痛并快乐着吧。
    阿井的伤势还未好,可不过在炕上趴了三日,就坚强的起来跟在她身后。
    他的汤药支出从未停歇,可这些卤鸭因为有了他这个熟手,火候再次重回巅峰。
    他花出的银子和赚回的银子两厢一抵消,倒是一文钱没落下。
    待过了明日,一定要给大家伙放个长假。所有人都好好歇一歇,包括她自己。她不到处走,阿井也能安静养伤,替她节省汤药钱。
    马车行了一阵,渐渐减速,最后进了洪府二门前。
    厨娘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进的是冰窖。
    自第一批卤鸭送进洪家的冰窖,她日日来一回,要查验卤味的保鲜程度。
    风险与机会并存。
    大批量交易赚的银子虽多,可最担心的就是买主借机毁约。
    买主可以毁约,但不能是自己这方出问题给对方提供把柄。
    气死风灯将冰窖照亮,陶蓁随手拿起最上头的卤味,拆开荷叶。
    火光憧憧中,冻的瓷实的卤味香味依旧,色泽依然油亮,并无任何变质。
    她点点头,重新包好荷叶,缠好棉线。又再抽检了几处,皆无问题。
    从冰窖出来,她低声叮嘱洪三:“这是最后一日,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你关心的银子之事,我比你更关心。只要不出错,丰厚利润都能到手。”
    洪三笑嘻嘻道:“你就放心吧,我都守了五六日,最后一刻不会功亏于溃。”
    陶蓁点点头,出了洪家,直奔自己家。
    这一日是最后的忙碌。
    各方面的事务都要再次规整一番。
    送货的骡车第二日何时到位。
    哪些人跟着她去各世家取货。
    再同瓷碗张商议一番,将交货时间放在早上,如此客户接了卤味能直接搬运进船,冰动的卤味也能少融化。
    待这些事情约定好,她又将周小鱼唤到窗边,道:“去通知货船,明日最迟午时就送货上船,一路沿河北下,在肃州后转向西南。”
    “明日?”周小鱼吃惊,“东家,要运送的究竟是什么?”
    陶蓁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和医馆共同包船,那当然是药材和吃食啦。难道能是黄金吗?”
    果然是吃食。
    可哪里还有多余的吃食要往外头送?这些日子光应付那一万只卤鸭,一众院落都忙的人仰马翻。何时多出来近半船的卤味?
    还有,要去的是肃州?
    倒是该去肃州。过了中秋,往北走一日冷过一日,吃食不易坏。可到达肃州,怎么也要一月时间。这些卤味能支撑那么久?
    他一肚子疑虑,虽说这事情已经与二当家无干,可自己和庞二牛加起来到底投了一百两。
    还有这一百两的干系啊。万一收不回来,鸡飞蛋打可如何是好?
    他忐忑中应下,又提醒:“若明日装货,明日就要交够剩下的船资。一路往肃州去,船资可能还得再加五六百。”
    陶蓁点点头,“不算多,你去通知便是。”
    周小鱼进了房中,换下脏衣裳,一边系汗巾一边向阿井打听:“井哥,你说东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怎地我越看越不明白了呢?我可投了一百两,若是打了水漂,得投河自尽。”
    阿井手中挖了一团金疮药,正探去背后,尝试给自己涂药,听见他的话也当听不见。
    周小鱼看着他那张不见眼睛冷漠至极、加上眼睛傻憨至极的脸,一时有些颓然。
    几日前他还当他发现了二当家,兴冲冲溜出去告知庞二牛,只等着将这大鱼捉到手,他阿姐的自由身就有了指望。
    可庞二牛的简短分析,立刻让他泄了气。
    其中最无道理又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便是:“聚宝盆直接送到手边的好事,你我何时遇上过?”
    确然,若是“走运”二字与他二人有关,两人根本不可能是现下这个模样。
    庞二牛进了槽帮十几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头目。便是要想法子从槽帮扣押货船上弄来些茱萸,都还要经历一番艰难、最后以身涉险溜进船上当偷儿。
    他跟着庞二牛进了槽帮两三年,自逞有一颗能豁出去的硬心肠,只要将那杀人越货的事情做上一回,就能似坐了窜天猴一般在槽帮里嗖嗖嗖往上高升。然而整整努力了三年,虽说人未杀过,可狠架也打过几场。最后呢,自己淡出了槽帮,给一个厨子卖命。
    当然,庞二牛也举出了许多其他的论据,最后成功打消了他对阿井的怀疑。
    他见阿井不回话,也懒得再诱导着去说话,系好汗巾,往码头去了。
    一夜一忽儿过去。
    第二日四更时分,陶家灯火通明。
    所有能提前聚来的人,已将陶家院落塞的满满当当。
    便连方夫子都带着一众假和尚,身穿干净僧袍,要为今日这场暴富的大事件念下祝福的佛祖语录。
    陶蓁换上一身短打扮出了院落,阿井自然站去她身畔。
    她低声同他交代:“一阵忙起来,我没有时间顾着你。你顾好自己,莫让伤处又裂了。”
    再看看陈氏三兄弟,先将感谢的话说出口:“这几日让三位受累,日后定当重谢。”
    火把憧憧,她的目光又看向各位,举重若轻的笑一笑:“兄弟们,过了今日,我们就要迈上暴富的金光大道。凡是坚定跟随我之人,我陶蓁必不错待!走!”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除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还站着个人。
    是洪三的丫头鸿雁。
    鸿雁拉长了哭腔:“陶姑娘,存在我家冰窖的卤鸭,一夜之间全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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